便施施然地坐在了琇莹对面，李斯也跟着坐到了他的下首。
韩非冷嗤，坐到了李斯对面。
荀先生递给他一杯茶。
琇莹也递了两杯茶给阿政。
阿政接了，顺手将另一杯给了李斯。
李斯施礼谢恩。
荀先生笑起来。
他将手机上的论题读了出来，然后气定神闲的询问阿政。
“我的两位学生，政都颇为喜欢，可若较个孰高孰低，老朽也难分出个高下，政可否为我们解惑矣。”
阿政放下茶盏，他也笑起来。
“先生明知故问矣。”
韩非哼了一声，很明显听他说话就烦，不想搭理他，只径自向荀子道。
“老师，此言，差矣。他是，秦王，我是韩，臣，他评价我，未，免不妥。”
李斯倒是有点紧张，他很想听一下，在陛下心里，他如何？
于是他反唇相讥，“师兄，不过只是评价一二罢了，与你是哪国有甚关系。昔年老师膝下，你我也没少对韩君赵王指手画脚。”
韩非不再言。
琇莹含笑看他阿兄，似乎也在听他阿兄给两人分个高低。
阿政轻笑，身为雄主，他从来都毫不避讳自己的态度。
“若论法之一道，韩非，无人出其右。他的论述，常令朕心旷神怡。“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他的思想初传而来，便令朕耳目一新，他将法家中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慎到的“势”，融会贯通又加以改造。”
“依于法，成于术，守于势的理论，朕受益匪浅。李斯在此道略胜一筹。”
他说完这句话，韩非又哼一声，很明显觉得他说得不错。
反观李斯就低下了头，开始动作幅度很小的揉自已的衣角。
“臣在此道确实不及师兄。”
琇莹看了好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李相也有紧张难过之时啊！
阿政将他俩的状态尽入眼中，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光。
“可惜，韩非只会写，只会辩论，不会做。他在韩国，想不出办法让韩王重用他，只会上书，徒作无用功。他来到秦国，他除了倔，除了骂人以外，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弄清楚，如何才能让自己的理论和思想得到朕的重用，趁机为他韩谋生。”
李斯抬头了，跟得了阳光的向日葵一样，活过来了。
韩非抿唇不语。
阿政接着道，“此点李斯就做得不错，他有办法爬到高处，有办法让朕纳谏，让朕去思考另一个方向。他是优秀的丞相。”
荀先生笑了。
“政更喜欢斯？”
阿政摇头，“对权力的野心过甚，用不好就是把插进朕胸口的刀。”
他看着李斯低下头，轻轻戳破李斯当年的想法，又道。
“他刚来时表面上谦卑，其实心高气傲，觉得朕能拥有他这样的臣子是朕的福气。后来嘛，他见了六国的国君，乖顺了不少，学会听话了。知道他有朕，才是他的福气。”
“琇莹曾与朕说，李斯若无朕的庇佑，连一个中车府令，他可能都斗不过。他觉得你精明强干，输了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吧。但朕觉得即使不年迈，朕这个恃才傲物的丞相是非常有可能斗不过的。”
李斯头低到桌脚里去了，面红耳赤。
“臣没有，臣对陛下之心可昭日月。”
阿政摆手，让他起来。
“你自己明白。”
李斯头磕到桌腿上，跟韩非一起蔫巴了。
琇莹想起自己阿兄曾对李斯的吐槽，忍不住笑。
“阿兄说李斯因为他不喜欢党争，所以生活环境太安逸了，成了有才华的权斗白痴。他还说，我和李相除非开局就把那个中车府令杀了，否则都只能被宰。”
阿政摊手，冲荀先生笑了一下。
“先生，你瞧，你的两个学生各有各的缺点，但也不妨碍朕喜欢他俩。他俩都很不错，先生教导有方。但若论喜爱的高低，朕作为皇帝，更喜李斯。朕已经选择了李斯，朕不可能说朕的丞相比不上旁人。”
李斯不蔫了，韩非幽怨的冲他神采飞扬的师弟一瞥。
荀子轻笑，“哦？若得此人与之游，死无憾矣。”
阿政哈哈大笑。
“是也。可朕想要写下旷世奇论的天下的韩非子，不想要韩国的公子非。朕对公子非很是嫌弃。”
韩非偃旗息鼓，彻底枯萎。
他指着李斯，道，“李斯很坚定，坚定的喜欢权力，但又很稳妥，很努力，批阅奏书也很快。朕在，就不必担心他出什么乱子。”
李斯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琇莹喝完了茶，笑得肚子疼。
“白月光有一个终级模式白饭粒，阿兄很喜欢白月光，不喜欢白饭粒。朱砂痣嘛，只要他还努力，他就化不成蚊子血，阿兄会一直喜欢。”
韩非啧了一声。
敢情他败在有一个讨人厌的真身啊！
阿政勾起了唇角。
“朕很喜欢现在的韩非子，可李斯是朕的心腹，朕也喜欢。”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人世界都要。
所以这俩，朕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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