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个基地门口都安静了。
明明人那么多，可他们只是相互看着，愣是从彼此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的遥远距离。
似乎一场无声的战争即将诞生。
国家队集训的地方，向来是两人一个房间的。
众所周知，阿根廷足协没钱。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回到自家……也不是那么宽裕。
当然，除了没钱，他们也还有冠冕堂皇的原因：足球是团队运动。
每次征召，都可能伴随着陌生面孔的新人加入，要尽快融入这个大家庭，那最好是有同伴引领。
这时候，同居的室友就很重要了。
至于和谁一起住，当然是看个人意愿。
也就是看和谁的关系好。
小里奥的上一个室友还是奥斯卡·乌斯塔里——他们一起参加了荷兰的世青赛，拿到了冠军。
而在国家队大家的记忆中，这个位置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属于阿圭罗的。
在他退役后，他们队长就享受起了特权待遇，一直正大光明地住着单人间。
如此亲密、特殊的里奥私人领域，还并没有向其他人开放。
尽管有几个大胆狗狗都曾跃跃欲试地，尝试着挑战敲开这道门，却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也许是因为辈分之差，或是年龄代沟，里奥很少参与到队里年轻人的群体活动之中，毕竟和他同辈的……也不剩几个人了。
但现在，一切归零，对所有人都是。
机会又来了，空气中无形的荷尔蒙躁动起来。
里奥挠了挠脸颊，显然很犹豫，在斯卡洛尼的凝视下，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是退而求其次，他想了想，回头小声问帕雷德斯：“你们谁想和我一起住……吗？”
没关系，我可以晚上偷偷过去。
他心里有了主意，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我都可以啊。”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尽管说得再小声，可在这鸦雀无声的环境中，还是被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和他同行的德保罗等人当即就扔下了行李，另一边先住进基地的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这事没得商量了，直接猜拳定胜负吧！
里奥呆了呆。
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勾了勾，他一回头，对上了一张帅气的，笑吟吟的脸蛋。
“里奥，就趁现在，我们偷偷进去吧？”
他很快认出来了这张脸：“保罗？”
“你以前都叫我小宝石的。”迪巴拉说。
他当然是很有信心才出手的，好歹是里奥亲口验证过的喜欢，试探一下殊荣理所当然吧？
“宝石……”里奥茫然地重复着。
这个绰号也不难理解，毕竟他整个人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不仅是在球场上的表现，本身出色的外表也很吸引人。
日光照得他微微眯起眼睛，迟来的困倦感也随之涌了上来。
“我想睡觉了。”
“嗯，那就走吧。”
和其他意甲球员一样，迪巴拉是最早到基地的一批。他很自然地从里奥手中接过了背包——至于行李箱，拉杆被里奥局促地握在手心不肯松开，他也就没想着跟他抢。
“等会见，巴勃罗。”里奥还记着和艾马尔打声招呼，又朝斯卡洛尼挥挥手，被后者叫住。
“晚上有活动，早点起来。”
“知道啦。”
这下他好像一点都不怕生了，摇摇晃晃地就跟着人跑了。
几位教练目送着他的背影像只欢快的小羊，很快消失在基地大门的另一侧。
斯卡洛尼沉默了很久，听到身旁同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什么时候能改掉这看脸的毛病？”
“上次颁奖典礼的时候我就很担心他被巴西人拐走……”萨穆埃尔慢吞吞地说。
“那你应该庆幸最近几年的新星都长得很让人放心。”
“不，不一定。”阿亚拉说，表情状似严肃，“我觉得那个英格兰的贝林厄姆就有点问题。”
他们对视一眼。
斯卡洛尼沉着，冷静：“别想太多，我们没有和多特蒙德相遇的机会，英格兰……两年内也没有。”
*
迪巴拉领着他进了房间，比划了他们新装的热水器的用法。
“浴缸的这个龙头，拧开可以出泡泡，泡澡的时候……”
里奥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想起了自己家里能够做煎蛋的家务机器人，不禁感慨，现在的科技真发达。
尽管他并不那么在意训练基地有什么高级设备，也有点惊讶：不过，不是说资金很紧缺吗？这看起来很先进嘛。
迪巴拉笑了一声，朝他眨了眨眼。
“就是在世界杯之后，AFA突然多了一笔预算……你懂的。”
按照他的建议，里奥打开热水龙头，享受了一次泡泡浴，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为了防止自己在浴缸里睡着，他打着哈欠爬起来，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当北半球的巴黎还在寒冬的时候，南半球的阿根廷正值火热的夏天。
房间里开着空调，里奥出来的时候只穿了打底的内裤，头发上还裹着毛巾擦拭，浑然无知地就走到了新室友的眼皮子底下。
迪巴拉一转过身就看到了光溜溜的小羊，微微一愕，然后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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