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已经迟了。
坐在他对面的法国人双手交叉低着下巴，表情十分严肃，显然打算和他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
他缓缓开口：“里奥，关于新教练的事情，你听说了多少？”
里奥知道得不多，他专心听姆巴佩分析了球队现状，并没有特意回避“核心”的问题。
从法国人的表情看得出来，要放下他们的傲慢有多么艰难。在准备这场晚餐之前，他很努力地做了心理工作，才能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出来。
“如果俱乐部要为你寻找更好的教练，我不会有意见。但是，有一件事很重要——”
“下个赛季，你会离开吗？”
里奥愣了一下，姆巴佩接着说：“这对巴黎很重要，对你，我，还有其他人……都很重要。”
“我不知道。”
姆巴佩沉默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毫不意外，接着又想，或许是自己太着急了？
里奥才来了不到一个月，要面对那么多的变化，还要面临着未来的职业生涯的岔路口，怎么想都很难决定。
“我不是逼着你现在就做出什么保证，”姆巴佩犹豫了一下，“但你要知道，和热刺的比赛就在五天后，而我们的主教练还没定下来。”
他本来没那么容易服输的。
在他那么努力地为自己争取了足够的权益，获得了巴黎球迷、法国球迷的认可之后，他想要在这里获得全部的支持。
但随着关键比赛的接近，他愈发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他们想要赢得胜利，只有一种可能。
“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决定，”里奥慢慢地说，柔软的阿式西语渐渐抚平了法国人心中的焦躁。“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替自己做出这个决定。”
“但不管怎么说，在我离开……回去之前，我想和你们一起赢下所有胜利。”
姆巴佩凝视着他，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了地点点头：“好。”
这一顿饭，两个人都吃的不是滋味。
里奥的情绪不高，睡了一觉之后，昨天比赛的情形再次浮现出来。
尽管他没有上场，但随队看完了整场比赛。队伍的诸多问题令他忧心忡忡，而法国杯淘汰的本质也令他难以忍受。
“难道我真的要一周都不和莱安说话了吗？”他悲伤地叹气。
姆巴佩安慰他：“法甲就是这样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他也不喜欢输，但输给马赛，反而是最有可能的。
下一场联赛他们即将应战的摩纳哥，姆巴佩的老东家，也是对巴黎来说很难缠的对手。可他们在法国杯1/32决赛就被名不见经传的法乙球队淘汰了……
是不是很抽象？
“这算安慰吗？”里奥呆呆地用叉子戳着紫甘蓝菜。
“我的意思是，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必须接受现实。”姆巴佩说得坚决。
里奥不吭声了，低头望着自己面前绿油油的青菜，经过法国人的一番开解，他看起来更难过了。
——“你见过狮子是吃草的吗？”
他委屈巴巴地把沙拉翻了个遍，无从下口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了。
姆巴佩：“……”
他见过羊吃草，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痛苦吃草的羊。
但面对的是里奥，还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举双手认输，反正法国人已经习惯了，忍一忍吧。
“……多少吃一点吧，别浪费，等会我带你去烤肉店。”
*
在城市的另一头，阿根廷足协主席终于见到了他们的主教练。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庆典之后，球员们各自回到俱乐部继续完成赛季，而斯卡洛尼则前往度假，将续约的事情往后推迟，中途因为许多细节没有谈妥，一拖再拖。
这就拖了一个多月。
FIFA的年度颁奖典礼时间和地点都已经确定，27号晚，就在巴黎。斯卡洛尼则是直接从西班牙飞过来的。
他照旧穿着他的运动衫，神情沉着得很。
两人拥抱后坐下。
塔皮亚微微感慨：“我还以为要等到这个月底才能见到你呢。怎么忽然决定提前来了？”
他观察着斯卡洛尼的表情，适时地提问：“关于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我今天想说的事情。”斯卡洛尼答道。
他沉吟着，仔细地斟酌用词：“我想确认一下，我们这个队伍……应该是有一个毋庸置疑的核心吧？”
塔皮亚不假思索地说，当然。
“你不知道大家有多高兴，”他还算镇定，但眼里已经流露出明显的笑意，“球迷们都已经提前预定2026的卫冕了！当然，这有些夸张，但这种心情可以理解……”
“所以，为了国家队未来所做的考虑，也应该能被接受？”斯卡洛尼继续说。
塔皮亚听了，若有所思。
“是的，”他慢慢地说，“国家队的所有人都希望为里奥而战，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为他付出足够多的努力，他就能为我们带来胜利，带来快乐。而要想做到这些，就得让他享受踢球……让他不必为别的事情烦恼，更不用说痛苦，而是能尽情地享受踢球的本身……每一天。对吗？”
“这正是我想说的。”
斯卡洛尼伸出手，露出微微的笑容。
足协主席也慢慢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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