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如月时雨离开,冷哼一声将手枪收起来,沉声说了一句「收收表情吧,大垃圾」,斯库瓦罗才意识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遇到强者以后想过招的冲动,自己培养过的小孩肉眼可见的成长。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汗毛倒竖的快意。
他握紧了因兴奋而轻微发颤的手看向,后者正在闭目养神,可嘴角的弧度昭示着对方的好心情,里兜里的请柬也没有丢掉。说白了,比起战斗冲动,对如月时雨的认可和包容还是要更多一点。
认可也就算了,包容?
斯库瓦罗因为自己脑海中的用词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虽然但是,恶心死他了。
“大垃圾。”
“哈?!”
“三分熟的牛肉,拿来。”
“都说了牛肉全被你砸没了啊!刚才那是最后一份了!给我等着进货啊!”
五条悟正在说着总结,倏地,一个身影如一阵风似的飞过来。
他看都不需要看,直接抬手搂住对方的腰肢一起旋转泄力,再将人好好地放到地上。
他的手倒是没有松开,五条悟好笑道:“怎么了?”
“手、我的手……”如月时雨举起颤抖地左手,“吓、吓死我了!”
五条悟看着对方白皙干净的掌心,只觉得一头雾水:“嗯?怎么了?”
“我、我试过空手接白刃,也试过空手接三叉戟,甚至于空手接双拐,但、但是——”如月时雨一脑袋埋到对方胸口,原地跺了跺脚,“空手接火焰子弹是第一次啊啊啊——”
五条悟顿时了然,哭笑不得地亲了一下对方的掌心,又抬起一只手与其十指相扣,安抚道:“好点了没有?”
如月时雨肉眼可见地红起来,非常戏精又娇俏地贴贴对方:“我全好了,哥哥。”
五条悟忍俊不禁:“你又开始了?”
“被您这么一亲,我手都要开心地多长出一只来——”
“不,不用了,不可以,达咩。”
其实话又说回来,他们两个一致觉得,去武装侦探社发请柬的那一次应该算是最紧张的。
无论是彭格列也好,高专也好,他们都算是非常熟悉。
但武装侦探社不一样。
武装侦探社对他们而言,接触点其实就是由如月时雨和织田作之助扩散开来的。
不同于对沢田纲吉等人,青年敬意虽存,俏皮不改。
如月时雨对织田作之助依然抱有敬畏感,且因分离了太久,导致保有一定程度的距离感。
织田作之助对如月时雨而言是第一个救赎,是将他从黑暗拉出来的第一人,是教他学会说话、让他逐渐变回人类的父亲。
也同样,是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和悔恨的存在,是让他对「高大」、对「守护」产生执念般追求的存在。
但凡他再高大一点,再强大一点,能够守护到这个人的话,也许、也许——这种想法如毒素一样,不断地、无声地、不可逆地啃噬着他的心灵。
如月时雨在悔意中产生自毁倾向也是因此,保持着对生的执着也是因此。
哪怕再来一次,他将织田作之助救回来。
又哪怕织田作之助灵魂合一,拥有了所有记忆,并表示对他只有怜惜和疼爱,没有任何不满亦或憎恨。
甚至告诉他,自己对他抱有感激,感谢他能够将自己救下来。
如月时雨也很难从那份情绪中走出来。
他有多么敬爱织田作之助,多么感恩织田作之助,就有多么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有一个人,仿佛能读懂他心里的每一个情绪,带他学着叛逆,学着放纵,带他跳下晴空塔,带他坠入银河,带他呐喊出声。
用行动不断地告诉他,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如月时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眸子,坚定地将请柬递给织田作之助。——“这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织田作先生。”
织田作之助接过请柬,明明那么轻,又重得他不知所措,烫得他无从开口。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坂口安吾那么直白透彻,也没有太宰治那么八面玲珑,面对孩子坚定到堪称决绝的神情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记忆中的小孩是像娃娃一样的,在试着学习每一个人类情绪的小朋友。
他离开了如月时雨太久。
他张了张嘴,感慨万千,终是决定将自己的心情如实说出:“我该说什么好呢?”
如月时雨也愣住了。
两个人在武装侦探社站着大眼瞪小眼,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江户川乱步叼着如月时雨带来的扳手状棒棒糖,细棍被牙齿咬得上下晃了晃,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真麻烦。
而太宰治站着倚靠在江户川乱步的办公桌上看着这一切,轻叹一口气,说道:“时雨,他想问的是,「你想听什么」。”
“「啊。」”
如月时雨和织田作之助同时大彻大悟,又同时静默不语,搞得太宰治哭笑不得。
率先开口的却是五条悟。
“我会照顾好时雨。”五条悟顿了顿,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继续道,“我非常感谢你能够将时雨带入阳光中。”
“他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易于融入黑暗,也太容易与痛苦共情。所以他更需要站在阳光之下。”
如月时雨听到这里,才意识到大家为什么总是要瞒着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任务,眼眶不自觉地红起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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