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给他递了碗茶。圆真接过,道,“昨夜里接了个紧急差事,天一亮我就出发了。”
妙觉寺里的和尚,方丈和知客僧都有了年纪,就他一个青壮,剩余都是十岁出头的小弟子。
属实是一根独苗。
因此寺内分工十分明确,论经讲法,方丈知客僧上,接了其余的活儿,便是圆真去执行。
圆真算是老手,很少出岔子,连上回的大蟒他也不惧,反正打不过就跑呗。
但此行实在不太妙。
他一句话总结,“府衙请我们前去找狼。”
“府衙?狼?”这是什么神奇展开。
圆真点头,“正是,领头的徐公跟你还认识。”
元黎掩藏住她叫人小徐的事实,低声问,“那狼成精了?”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小徐处理的事情,真的都十分可疑。
“这倒不是,不过这事本身挺蹊跷。府衙把地方指定的清清楚楚,去了那地,光看踪迹,确实有此类动物出没。”
圆真为求准确,曾熟读过动物爪印的描述。
狼狗脚印相似,但因狼常年在野外生存,脚掌和趾爪都有区别。
“我还跟到了一个山洞,可那山洞间隙太小,里头不知几只狼,听见人多响动,不肯出来。”
圆真喝完一盏茶,四下张望片刻,没克制住八卦的欲望。
他轻声细语道,“我与一胥吏套出的话,这里头有人命官司,涉事的人你恐怕也认得。”
“啊?”元黎张了张嘴。
“城南玉塘桥附近,有个医师还是药师,姓邝。”
“啊?!”元黎大惊。
几天不见,邝药师怎么就去蹲大牢了!
人命关天,事不宜迟,元黎请圆真帮忙把逛庙市的元天霸抓回来,与小倩交代好,离了摊子去寻小徐。
“你们说的那日,我确实遇到过邝药师,他说要出城采药。”
元黎估摸着自己也算是个人证,仔细回想,“就在南城门附近,值守的门尉应当见过我们。一时半会,他也没法杀人。”
“是,我明白。”小徐点头,他与邝毛二人沟通过。
邝药师确有人证,他何时从医馆出门,何时抵达毛家村,都有人见过。可是毛大福不同,他长年累月独居山中,谁也说不准他是否一人谋划或者与邝药师合谋。
更何况邝药师信誓旦旦为毛大福作证,势要与他捆绑在一起。
小徐解释道,“最重要的是,他俩说出了这种证词,只有真的找到那两头狼,才能得证清白。”
元黎想了想,“要不我试试?”
小徐带着人去毛家村山头的功夫,元黎用红绳在线上呼叫了阿白。
以防万一,听说灰狼不怎么听得明白,便只能求助一个外援。
众人到山洞口之时,阿白已经赶来,一只小穿山甲被他用腰带绑在身后,随着他的跑动上下摆动。
元黎赶紧把穿山甲解救下来,在洞口的一个石墩上,开启一瓶新的水果果泥。
元黎悬着一颗心,总觉得这是给爬行类动物的。不一定招所有物种待见。或许观里的朋友只是没见过好东西,也许人家灰狼反而唾弃别人的口粮呢?
她刚把铝箔盖撕开,只见阿白和穿山甲眼睛发直,对面黑黝黝的洞口,霎时浮现出几颗发着幽蓝暗光的小杏仁……
元黎眼疾手快地把盖子合上,挟口粮发号施令,“事成之后,这桶果泥,大伙儿均分!”
诱导的话语落下,穿山甲并没有第一时间跳下石墩。
他恋恋不舍看了几眼铝罐,又抬头望了望给他头顶罩上一层阴影的阿白,长叹一口气。
狐狸做初一,穿山甲做十五。
灰狼啊,怪只怪你没什么灵智,老朽才不是蓄意诈骗你!
穿山甲仗着满身甲胄,无所顾忌地跳到灰狼的洞口,对着里面发出一些高分贝的声音。
幽蓝色的小杏仁动了动。
灰狼知晓外面有许多人,生存本能保护着他们,阻止他们外出的步伐。
但另一方面,巨大的饥饿深入骨髓,就像原野上遇到一些高大马驹,冒着被踢死的风险,饱餐一顿也是值得。
直到一个泥土般的尖尖动物跑到灰狼藏身的洞口。
灰狼惊讶地发现,这个泥巴团竟然会跟它对话耶!它是土地神吗?
灰狼问出这句话,泥巴团动物的尖脸上,浮现出一种它看不懂的,莫名又复杂的表情。
穿山甲突然就对骗狼有了一些愧疚。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流的。
众人看到的就是,一头穿山甲把爪子扣在元黎带来的铝罐上,叽叽咕咕了一会儿。
灰狼回首叫醒了一只包扎着绷带的伙伴。
过去了几日,它身上还残存着药粉的气味,嘴中叼着邝药师的小瓶,爪上推出来一包闪闪发光的首饰金器。
两只灰狼把东西扔在地上,张开嘴作乞食状,身后的洞里浮动几枚相似的眼睛。
穿山甲满意地看着地面,想了想元黎和小徐的嘱咐,又叽里咕噜对灰狼说了点什么。
灰狼此时歪了歪头,显然有些不明白。
穿山甲见沟通不畅,顺着灰狼尾巴爬上它的背脊。他拉扯着灰狼背部的鬃毛,像骑马一般,驰策着灰狼朝山下奔去。
徒留受伤的伙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元黎感觉良心遭受拷问,与阿白商量,“要不先分它们一些吧。”
阿白很有坚持,“不行,万一那头灰狼回来吃不上怎么办!”
他不管后续的事,坚决留在此地,主持分餐大局。
-
凶手还没有寻到,好在找到了受伤的灰狼和蔡家的财宝。
以防蔡家人不相信,元黎诱哄着灰狼们,登上驴车,运货般将一小群狼带回府衙。
毛大福和邝药师的证词给官司挂上几分离奇色彩,卢太守听了便坐不住,跑出来围观。
因着卢太守的出场,府衙开了正堂,刑狱主事在一旁讯问,堂下邝毛和蔡氏家人泾渭分明。
胥吏走访了街坊和村民,主要问题在毛大福,便请来了毛家村的里正。
里正乍一上公堂,又得见太守,免不了有些紧张。
他正磕磕巴巴辩道,“毛大福过去是个孝顺娃子,近些年虽然不常在村里,可村民请托他帮忙带点山货,他都很是热心。我看……啊呀!”
灰狼们从驴车上下来,还在嗅空气里的气味,明辨方向。
受伤的灰狼颇为灵性,直接叼过胥吏手中的包袱,跑进最为亮堂的正堂。
把金器包袱扔在场中。
毛家村里正被它吓一大跳。
第65章
一群灰狼簇拥着彼此,从驴车上下来,直奔府衙明堂而来。
受伤的灰狼绷带脱落,遮住了半只眼睛,视线受到一定的阻碍。它冲进人群,把叼着的包袱扔下,正想退至堂外,一不留神,就撞到毛家村里正的腿上。
里正吓得叫了出来。
不仅里正,堂上的官吏、原告、被告都面面相觑。
身后的灰狼们被人多势众吓退,缩在门口的阴影处,犹豫着要不要近前。
圈椅上的卢太守瞪大了眼睛。
他把自己从椅子里拔出来,与绑着绷带的灰狼对视,开始问一些众人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会说话吗?”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你叫什么名?年岁几何?家住何方?”
刚进明堂的小徐听见卢太守这随口几问,差点趔趄,连忙近前低声说道,“太守,它不会说话。”
卢太守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视线在堂中打转,最后用眼神询问元黎。
见元黎无奈摇头,卢太守便失魂落魄回到圈椅里。
刑狱主事拾起包袱,招呼蔡家人查看。
又问邝药师和毛大福,“这是你俩救的狼?”
灰狼耸了耸鼻尖,闻到熟悉的味道,围着二人转了一圈。
邝药师点头,“是它。”
他忍了忍,终是没有憋住,“才过几天,这绷带怎么烂成这样。”
邝药师一把将灰狼薅过去查看额头的伤口,灰狼乖觉地任他检视。
蔡父避开灰狼,小心检查被灰狼糟践得破烂不堪的包袱,郑重道,“这是我府上的金器无疑。”
他将包袱交还给刑狱主事,朝邝毛二人叉手,“我与家人寻求真相心切,二位莫怪。”
邝药师一心给灰狼重新包扎,左耳进右耳出,毛大福撇撇嘴,却也潇洒地摆了摆手。
卢太守淡淡一笑,“既有了线索,派人去周围村落搜索查访,还几位公道。”
刑狱主事叉手称是,还未具体指派到人,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胥吏。
那胥吏禀道,“外头……犯人来自首了!”
蔡父和蔡管家猛地扭头。
胥吏恨自己嘴拙,急忙补充道,“也不是,嗨呀,狼把他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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