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硬要说的话我们刚才自由操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比砸的，在这种突发状况下就是很大的成功了。”往跳马跑道那边走时，章龄面色只是如常，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现场地漏水时就已经把心都操碎了，所以看到大家勉强顺下来确实松了一口气；还是因为他这些天来一直都把即将到来的跳马这一项当作真正的坎儿，所以没什么心思为已经结束的自由操多想什么。张卉悄悄捏了捏简秋宁胳膊：“你别摆脸色啊，跳马这你可是主心骨，你要出问题了一个队都得垮了。”
“我明白的小张导。”简秋宁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调整心态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毕竟自由操的结果也并不是最坏不是吗？刚才也只是被那种失控感狠狠击中了，情绪才会有那么一瞬的低落。无论如何，资格赛也不过是刚刚过去一半而已。
跳马热身训练时大家仍然按照旧例，第一次不做难度动作只试踏板，然后进行“计划动作”和“难度动作”的分别联系。简秋宁仍然从热身阶段随随便便的两跳中就展示出优越的能力，秦望儿跌跌撞撞但两次尝试900都成功，问题全部集中在终于跳了一个720但是表现完全不能让人放心的杜明暖身上——天知道这个躺在地上的720，到了正式比赛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快点再试一次。”简秋宁情急之下对着杜明暖大喊。跳马每一跳耗时短，加上另外三个队员相当顺利，还余下一段宝贵的空闲时间，“撑马的时候手脚一定要放开啊。”
杜明暖的跳马动作空中质量还是好的，并腿绷脚尖。撑马力量、腾空高度、转体速度，一一分开来看好像都是合格水平——但是在“站不住”这个根本性的问题面前什么都是一纸空谈。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先降540。”章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例行公事地郑重告诫了两句。
杜明暖没有答话，与章龄和简秋宁两人擦肩而过，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小小的阴影。
“柳曦的360，可以的。”比赛马上宣告开始，柳曦普普通通的360稳稳落地。14.000分，还算是开了个好头。然后就轮到杜明暖了。因为赛前陈松涛的信誓旦旦，章龄最终还是按照一般的逻辑，把她排在了第二个上场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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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编号4.34，杜明暖准备跳的是目前全能和团体比赛中最常见的一个动作，尤尔琴科后直720。那排除伤病的影响，她的跳马完成度也是很不错的，我记得14年的时候她这一跳的得分是接近15分的，打团体非常够用。”李奈往椅背上放松地一靠，语气也是轻轻松松的，她毕竟不常在队里了，对于大家如今为杜明暖这个720的悬心担忧没那么了解，记忆还停留在当年杜明暖优质的跳马和刚才两项的漂亮头炮上。
“暖暖加油！”体操论坛里虽然平时总是充斥着互相攻击的硝烟火气甚至是乌烟瘴气，这比赛直播的一两个小时里总还是非常团结和睦的，无论之前是支持杜明暖上场的还是反对杜明暖上场的体操迷，此刻都送上了一句满怀期待的鼓励。
“天哪，你在做什么。”
简秋宁最后的意识，之后脑海中全然是一片被空袭过一般的死寂。
杜明暖腾空的高度就有一点儿不够，落地时的一瞬间看起来好像可以勉强站住，但挣扎了一下还是只能往垫子外迈出大步，然后重心不稳坐在了落地区海绵垫的边沿。
“唉这个……明明可以站住的。”李奈说，明明是真诚惋惜的语气，听起来却那么像尖锐的讽刺。
杜明暖把冰袋敷在脚踝上，抬起流转着泪光的眼睛看向大屏幕上无意义的得分。
秦望儿跟在杜明暖后面上场，身子是可想而知地颤抖，张卉几次想要张嘴让她降成720稳下来，却被章龄深海一般沉寂冰冷的神情镇住。不惊喜也不失望的一跳终于趔趄着着陆，得到8.941的完成分——这个分数倒还是挺令人满意的。
“我们看到秦望儿这一年里进步还是相当大的，能够出900比起720来说也是质的飞跃，所以我们华国女队的跳马，也确实是一直在进步。”童桐甜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出现，把气氛稍稍渲染得回暖了一些。“那最后一位上场的就是我们的队长简秋宁了，她也是去年这个项目的铜牌获得者，让我们来期待一下，她今天在这个项目上会拿出什么样的惊喜。”
第一跳也是900，早已在千百遍的练习中熟的不能再熟。助跑，踏板，腾空，又在童桐夸张的一声“高度叹为观止”中完成转体轻松落地，微微向前弹了一小步。一切都很顺利，李奈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挑着完美中的一点点瑕疵：“第一跳得分15.883——分还是没打起来。”
但完美好像总是会很快地出现裂痕。
第二跳，难度分“只有”6.0的毽子小翻180-前直360，简秋宁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坐倒在了地上。场面一下混乱成一片滑稽的光怪陆离：惊得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的章龄，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出来的张卉，小心嘟囔着“这怎么回事别是哪儿不舒服吧”又赶快“呸呸呸”的队医，束手无策的其余四位队友，解说话筒里的尖叫、来自看台的和别的场地的或惋惜或庆幸的目光。
简秋宁爬起来向裁判席亮相，力图维持着如常的表情。接受这个失误的第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这下完蛋了决赛资格没了”，而是她刚才回复小张导的担心的那句话：“我不会被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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