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叶若有所思，跟钟离分享一则故事：“据说，有一只人鱼的尾巴变成了双腿，每天像在刀尖上走路。颗为了所爱的人，人鱼宁愿日日忍受这种痛苦。看似柔弱的种族，也很坚韧。”
钟离：“也不止如此。”
斐哲也有气馁的时候，会哭唧唧地跑去找多托雷。多托雷大部分时候冷漠，但在斐哲真正崩溃时，会拍拍他的后背，或者，更亲昵一些，然后看一看远处水岸的钟离。
斐哲立刻充满怒气，发誓要夺回身体。
洞中无日月。
万叶看向斐哲修炼的地方：“他还要练多久？”
钟离：“快了。”
这个山洞很适合修炼，也有些枯燥。幸亏万叶的沉得下性子，日日写诗，写完飘入水中，倒是悠哉自在。
万叶将一首枫诗飘入流水：“我们在这儿呆了多久？”
钟离沉默。
万叶：“嗯？”
钟离回过神来：“昨天是364天，今天本该是365天。”
什么叫本该？万叶想问。
钟离微笑着说：“因为可以结束了。”
斐哲出来了，高扬着头，带着从未有过的气势，今天的他已经脱胎换骨。别人渴望的神力，他一点儿也不想要，他只想要做回自己，获得属于自己的宠爱。
“做好准备了吗？”斐哲问。
“当然。”钟离回答。
万叶远远看着。
山洞空间明明有限，却像洞天一样无边无际。换魂的场景想象过很多遍，或诡谲、恐怖、灵异、鲜血、迷雾丛生、又或像极夜那样压抑的情境。
真正实施时却异常轻松。
惊涛骇浪。
波诡云谲。
钟离跃入深海，斐哲挽起浩云。
云与海吞没了两人。
万叶心惊时，一个龙形魔神横空而出，光芒照亮皓白与蓝；人鱼跃出界限，伴随最优美的舞姿吟诵欢快的低喃。两者短暂地盘旋一圈，仿佛画上了一个句号，相继落到地面。
人鱼摆尾，气质活泼。
魔神化作原先斐哲模样，但气质凌冽。
万叶只看一眼，便想，原来钟离也没有太自恋，这模样，万里挑一也没有，比神像年轻许多也活泼许多。钟离感知到灼热的视线，朝他转眸微微笑，眼尾挑起一抹绮丽的嫣红。
人鱼斐哲扑向多托雷，紧紧抱住笑容灿烂。
多托雷闭上眼，但伸出了手。
万叶跳下。
以为结束了，可一切还在继续。
山洞一点点剥落。
像蛇蜕皮。
他讶然四顾，山洞渐露原形，是累累的石块，静静伫立数亿万年岁月；池中莲花变成梅花，落在石上；小动物跌落，滚成刺猬；只有钟离一直浸着尾巴的水流，维持原样，潺潺往外流。
所有人惊异睁大眼。
唯独钟离，露出了略微得意的笑：
“你们没有想到吧？”
“我们在山洞呆了多久？”
以往，钟离会说一个天数。
昨天钟离说364天，今天就该是365天了。
虽然，万叶觉得远远不止。
这是他写的第三01首诗枫叶诗，好多天因为斟酌出合适的词句，或其他俗务，没有写出诗。
钟离捞起红色枫叶：“你想知道真实天数吗？”
正经的神情。
万叶：“当然。”
钟离：“一天。”
万叶哑然失笑：“怎么可能，至少，走过了一个四季那么久。”
钟离：“蝶梦而已。”
蝶梦？
一切，都是虚幻之梦吗？
万叶环视真实的一切，四季风物在轮转，虽然落在钟离掌心的蝴蝶，总是那一只。是梦中蝶、蝶中梦吗？不可能吧。
万叶半信半疑：“可你怎么做的啊？”
钟离：“整个山洞，是石洞。”
整个石洞，就是钟离点化过的巨大妖石。钟离总是坐在水中，就是利用人鱼的权能，不断加固这种妖力。
万叶：“斐哲神力如此强大，也可能困住吗？”
钟离：“困住他的，不是妖力。”
能将斐哲困住，因为有多托雷。斐哲以为自己囚禁了多托雷，殊不知，是钟离囚禁了他们所有人。
钟离：“抱歉，万叶，将你囚在蝶中梦里。”
万叶：“我不介意。”
钟离：“你总是这么温柔。”
万叶弯起笑：“因为，你好像也很害怕寂寞啊。”
被看破了啊，尾巴浸在水中，不知道妖力是否能瞒过魔神之力，不知道这石妖石洞是否会突然坍塌，不知道斐哲会不会突然清醒……钟离也会忧虑，会心焦，幸好有万叶在，让他可以从容地呆在这里。
钟离俯身，从河中捞起许多绚烂的枫叶，每一片都写着诗。
万叶：“我以为它们随流水飘走了呢。”
钟离：“我一直留着。”
两人走出了山洞，一束光芒照下，照破迷惘。万叶恍了一下神，转向钟离，温温和和地笑：“很高兴，与你一同入梦。”
多托雷的手被荆棘割破。
也没休息。
人鱼还是那么单纯，被轻易地甩掉了，他要抓住这个绝好机会逃离。有甜甜花的地方，就有愚人众，他已经看见了熟悉的蓝色帐篷。
只需要跑下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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