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歪头问：“我会什么？”
“你会不高兴。”
红玉哑然失笑：“不会的，我打地铺就……”
白瑾却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我打地铺——变回猫打。”
这下红玉是真惊了。不过，说起来，她现在虽然已经可以接受白瑾和小白是同一人，但许久没有见到对方的猫身，确实很有些想念……
白瑾看到她那副明显心驰神往的样子，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你果然还是喜欢变成猫的我！”
红玉：“……其实也不是。”
这时，刚才那个小和尚端着一大盘子菜送了过来，“二位施主，你们的菜。”
看了那满满当当的一盘子菜，红玉疑惑道：“小师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有点菜啊。”
小和尚解释：“我们住持说了，让本来要订两间房的施主屈居一间房，实在很是过意不去，便让我送来这些菜作为赔礼。二位施主请放心，这些菜是不要钱的。”
看他端得辛苦，白瑾连忙接过：“多谢住持的美意，我们心领了。”
红玉补充道：“也多谢你了小师父。”
送走小和尚之后，白瑾将菜放到案上。看着那几篇丰盛菜肴，红玉突然道：“观音菩萨果然仁善。”
“此话怎讲？”
红玉解释：“这里是皇家寺院，非达官富贵、皇亲国戚不可进入。若是在现实之中，像我们两个这样的‘无名之辈’，一定会被拒之门外。”
白瑾道：“可是我们现在不仅进来了，还得到好几盘免费的饭菜。”
红玉笑了笑，“所以，这就是观音菩萨的仁善之处了——也不知道她是勘破人情冷暖而故意为之，还是以为人人都这么善良。”
“别想那些了。”白瑾道，“快吃吧。你不是饿了吗。”
“你说得对。”红玉笑着拉过凳子坐下，“我确实饿了。不过观音菩萨和我说过，这太虚幻境中的一切事物均为幻象，不知这些食物是不是也是幻象。”说完，执起木筷，夹起一块盐水鸭胗放入口中。
鸭胗肉质紧实，淡口咸味，不仅没有腥味，还散发出一股盐水鸭特有的桂花香。
原本已经做好了寡淡无味或是难以下咽的准备，却没想到味道如此鲜美。红玉欣喜道：“好吃！”
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模样，白瑾笑问：“是幻象好吃，还是鸭胗好吃？”
“这个嘛。”红玉眼珠一转，“我们身处幻境之中，自然也是幻象，既然大家都是幻象，就不要嫌弃对方了。来，快吃快吃。”
听她的话，白瑾坐了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口玉子虾仁。
小巧的嫩豆腐块上放一只元宝虾，最上方点缀一颗炸熟的青豆，精美别致的造型搭配鲜嫩咸香的口感，别有一番滋味。
白瑾诚恳评价道：“这幻象的味道不错。”
“……不要再提幻象啦！”
吃过盐水鸭胗和玉子虾仁，红玉把目光移到了那盆鲫鱼豆腐汤上。
鲫鱼肉质细腻，豆腐洁白如云，汤汁奶白浓郁，再点缀一把青翠小葱，香气四溢的鲫鱼豆腐汤宛如一幅水墨山水画，鲜美又温柔。
红玉道：“这皇家寺院虽有寺院的名头，却不完全是素菜。肉菜也不荤得过分，实在难得。”
“等出去以后，我带你去乌鸡国真正的皇家寺院看看。”
红玉笑着摇头，“还是别了，我怕我的幻想破灭。”盛一碗鱼汤，喝一小口，暖洋洋的鱼汤柔柔地流进胃里，味道鲜美又顺滑。
她慢慢道：“这鱼汤里面，没有鸡粉、五香粉等过多的调味品来辅佐调味提鲜，完全是鱼肉本身的鲜美滋味。”
白瑾一边优雅喝汤一边道：“我记住了。”
“那你再多记点。”一说到做饭，红玉的话就特别多，“这鱼汤呢，一定要大火炖煮，这样煮出来的汤颜色才会浓白。所谓‘小火出清汤，大火出白汤’就是这个道理。”
白瑾在脑海里一一记下。
喝过鲜美的鲫鱼汤，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吃饱，但看到小和尚送来的果盘里面，还放了不少弹蜡樱桃和金丝海棠果，又忍不住吃起来。
弹蜡樱桃酸甜多汁，金丝海棠果口感脆爽，再来上一杯用秋月梨膏泡的清甜温水——红玉觉得再打十个黄袍怪都没问题。
吃饱喝足，两人终于要面对今晚的最大难题了：睡觉。
似乎是担心她会尴尬，白瑾洗漱干净过后，招呼都没法一声，直接变回了原身。
红玉刚铺好床铺，听到身后动静，转身一看，一只熟悉的蓝瞳小白猫赫然出现在眼前。
尽管知道这就是白瑾本人，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爱怜，将它一把抱了起来，放进怀里撸了个爽。
小白——白瑾漠然地承受了这一切。
被撸完后，白瑾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从她的膝头一跃而下，抖了抖浑身的毛发。
红玉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妖王大人，太久没撸过猫了，一时没忍住。”
白瑾“喵”了一声，表示已阅。
拉过一个枕头，扯了床小被子，红玉有模有样地做了一个临时猫窝。因为并不是第一次做猫窝，还算对做法比较熟悉，做出来的猫窝不仅美观，还很暖和。
白瑾表示很满意，跳进去团成了一团。
“喵。”
说来奇怪，红玉不通猫语，但却奇异地知晓了这句叫声的含义：晚安。
她盖着被子笑了笑，也道：“晚安。”
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昏沉的睡梦之中。半梦半醒间，突然看见一个浑身湿淋淋的人，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痕，正缓缓朝她走来。
第82章 施雨
看着那道缓缓走来的人影, 红玉下意识摸向袖中缚妖索，却意外地扑了一空。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乾坤袖中不仅没了武器, 所有东西也全都一并消失了！
红玉瞬间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没入掌心。却并不疼。
不疼？
用力咬了咬嘴唇——还是不疼。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
那人影渐渐走近, 红玉放下心来, 逐渐看清他一身打扮。虽然浑身湿透, 那人却头戴冲天冠，腰束碧玉带，身穿一领飞龙舞凤赭黄袍, 活似个皇帝扮相。
此人突然闯入她的梦中, 只怕与即将面临的第二道劫难有关。红玉开口问道：“敢问是哪位陛下？”
那人愁云惨淡道：“离此地四十里远处有座城池, 后改号为乌鸡国，那里便是朕的兴基之处。”
乌鸡国！
这湿淋淋活像个水鬼的中年男人，居然是乌鸡国国主！
她忙道：“陛下为何……这般模样？”
乌鸡国国王哀伤道：“五年前, 乌鸡国连年干旱, 朕昼夜焚香祈祷无果。后来终南山来了一个全真道人，能呼风唤雨, 点石成金。朕请他登坛作法, 果然大雨滂沱。此人正直非常，朕见他如此尚义, 便视他为股肱重臣, 对他信赖有加，以至于称兄道弟、形影不离。”
说到此处, 国王停了一停, 用手擦去面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珠。红玉知道，接下来定要有所转折。
果然, 国王接着道：“两年过后，一次游春赏玩，朕与全真携手缓步，行至八角琉璃井边，他陡起凶心，把朕推下井内，并封住了井盖，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从此变作朕的模样，占了乌鸡国的江山！”
“而朕的王后、太子还被蒙在鼓里。可怜我啊，已死去三年多了！”
听到这里，红玉知道，这便是她在太虚幻境中的第二个劫了，“陛下可是要我帮你除却那妖怪？”
国王连连点头：“正是！”说完将手中执的白玉圭递给红玉，“全真自从变作我的模样，只是少变了这件东西。我儿若看见这白玉圭，此仇必报！”
那白玉圭触手冰润湿凉，红玉郑重接过，道：“陛下请放心。”
国王含泪点头，渐渐淡出她的视线。
湿淋淋的身影消失的刹那间，红玉瞬间惊醒。扭头向窗外看去——天亮了。
白瑾居然比她起得还要早，猫屋里空无一猫，不多时，他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走了回来。
“醒了？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和你之前的作息不太一样。”
红玉不回答，只道：“来活儿了。”
此时白瑾已经长发束起，又变回了那个宛如神祇的万妖之王，听完红玉讲述的梦中所见所得，他凝眉看着她手里的白玉圭道：“这是那国王给你的信物？”
“对。他向我托梦申冤，留下这个金厢白玉圭，要我交给他的儿子，说到时候太子就会为他报仇。”
白瑾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一语成谶，别说将白玉圭交给太子，他们连殿门都进不去。侍卫凶神恶煞地拦住他们：“没有国王的召见，不得入内！”
眼见白瑾已经摩挲上腰间佩剑，红玉连忙制止，小声对他道：“不要轻举妄动。”想到是在历劫，白瑾只好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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