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其实并不担心这件事本身会为自己带来的后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更担心偶然撞见未知的仇敌,为你惹来一堆需要处理的紧急事务——
即便在高塔停留的时间极短,他也能轻易地发现,你远比一般人更加疲惫:对室内混乱、散落的物品全不在意,侍者只会在你的授意下点上提神的熏香,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遗世独立的孤塔是难得的清净地,寂寞,但格外适合独处、恢复精神。
“即便遇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龙语气平淡地说道。
白厄一愣:“为什么呢?”
龙扬扬下巴,将目光投向王城中心的高楼。
白厄顺着他的动作望去,那是节日庆典最热闹的地带,售卖的物品大多极为奢侈、且与你相关。最底楼围满了人,似乎正在进行剧目演出,他看不清楚,但呼喊的浪一声高过一声,几乎将城楼淹没——
“魔王!慷慨的王!你将雨露赐予众生!
魔王!仁爱的王!你以悲悯宽容罪人!
魔王!霸道的王!你的意志征服群星,你的威光照彻长夜!
魔王!众民、众魔、众魂之王!
众生之首,万王之王!”
白厄被声浪震慑,久久没有动弹,精神都有些恍惚、茫然。他无法将人们口中的王与印象中的你联系起来——你看起来既不高大遥远,也不霸道好战,除却剖析他的内心时,面容显得有些残忍、冷酷,其余时候似乎都疲惫得像是加班了几百年的社畜。
不,不对,白厄想,是你们太过短暂的交集让他无法见识到你作为王者的一面。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踏入了极为私密的领域,并且得到了在其中活动的准许。
“胆敢在刻萨尔莱斯违背殿下的意志,就是与整个魔族、与天才俱乐部为敌。哪怕是拥有惊天伟力的令使,也必须得掂量掂量吧?”龙轻声说。随后,他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白厄,满脸大惊小怪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请跟我来,我们去裁缝铺。”
“没问题。”白厄下意识应道,“不过,我们去裁缝铺做什么呢?”
“殿下特意叮嘱,为您裁十六套新衣。”
白厄一下子被这个庞大的数字惊到了,这大约是你承诺长久庇护他的征兆与表现。
他刚刚表露出一点不知情中狮子大开口的不好意思,龙便误解了他的意思,说道:“客人更喜欢王庭制式的服装吗?王庭制式的服装繁重,制作工序至少要花费半年时间,大多用于祭祀大典等正式场合,不便赶工。您更需要的也是日常着装吧?因此还请见谅。”
白厄摇头:“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没有帮上任何忙,便平白无故受到了你们许久的照顾……实在过意不去。”
龙表情古怪,语气也张扬了一点:“您尽管放心,刻萨尔莱斯王庭垄断全银河的魔法魔药相关产业,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他想要表达并不是“他担心花钱给王庭造成负担”,而是“他不应该花这一部分钱”。
但,白厄谨慎地观察了一番龙,对方骄傲得近乎阔气的神情竟然让他产生了“理所当然”的错觉。
白厄难免为这大方的个性感到苦手,不过,继续推辞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让对方心生不快。
把王庭的人情记在心底,将来再偿还吧。即便还不清,也总要时时牵挂着。
“嗯……谢谢你们。我会把你们的帮助记在心底的。”他轻声说。
龙大方地摆手:“殿下很慷慨,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白厄点头,却不打算听从龙随口的建议。两个人走进金碧辉煌的裁缝铺,在重重叠叠、星光闪动的布架间穿梭,不困走到哪里,温度都十分舒适,裁缝们在二楼挥动魔杖,涌动的魔力支流推动着银针金线纺织,不多时,一件全新的衣袍便穿上充当模特的木偶。
龙带他穿过蜿蜒阶梯,步入顶楼时,白厄还略有几分苦恼:如果于你而言,这些付出不值得放在心上,他又应该如何确认自己是否在你心中拥有独特的分量呢?慷慨的、仁爱的、霸道的魔王,理所当然地照耀着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他出现在这里,确实也得到了你的爱护……但是,这点爱护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龙审视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庞,司空见惯地玩笑道:“殿下的钟情太过难得,宠.爱嘛……倒是可以一求。”
白厄一下子惊醒了,手足无措地试图反驳。但他心底的声音悄悄承认了:虽然不常见到,他却鬼迷心窍似的时时惦记着那个能够剖开他内心的你。是的,他确实……想要你的钟情,渴望你的目光与冷酷为他长久停留。他贪恋那一时片刻的残忍与清醒,为毁灭降临那一瞬间带来的闪光心醉神迷。
白厄紧抿着唇,害羞地移开了目光,放弃了反驳。
“宠.爱”这样的词语,还是有点太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龙看着眼前这个有点腼腆、羞涩的年轻人,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宽慰,也像是劝阻:“想当王妃的人从这里排到庇尔波因特。”
晴天霹雳。
对方话锋一转:“但是,王庭戒备森严,少有生人。你近水楼台,我看好你。”
白厄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何况,殿下在龙的聚居地长大,难免受到龙的影响。龙倾向独处,财宝与领地都不会轻易与他人分享。”龙摇头晃脑,像非常得意似的,“但一旦认可,界限便再也不存在了。正因此……”
白厄好奇地追问:“正因此?”
龙骄傲地挺起胸膛,与有荣焉:“我们殿下,蝉联了整整两百三十二届星际和平网络最佳大众情人榜榜首!”
不,这是什么野生榜单?
龙本打算掰着手指头数优点,但见白厄一脸期待、似乎还没有依靠自己领略到其中精髓的模样,顿时丧失了演讲的激情。
“人们难免抱有一步登天、不劳而获的幻想。殿下拥有实现他人心愿的本领——但是,这种行为违背殿下的王道。”
“如此荒谬的成全,就算是殿下,也只会破例一次吧。”龙淡淡道,“即便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需要殿下倾尽一切才能成全的人。”
龙不再纠结于这件事,目光开始在布架间逡巡。
白厄听见龙的回答,却将注意力彻底从布架间移开了。他谨慎地审视自己:是否对你抱有过分沉重、不切实际的期望与幻想?似乎有……并且是常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生死一线的惊鸿一瞥时,是侍者先生在他面前满怀憧憬地讲述你的事迹时,还是他在你冷酷的目光中灵魂颤抖的时刻呢?
这样逾越界限不正确,也并不是最初的白厄期待见到的场面。但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意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呀!他见到的每个人都会这么说。于是,白厄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人之常情撬动,向着你滑去。
04.
黑塔认为,翁法罗斯是一台没能销毁的帝皇权杖,意外成为某一位天才的试验场,孤独地演算了数百个琥珀纪。而螺丝咕姆同时发表了他的看法,绝灭大君铁墓便是翁法罗斯的演算成果,其存在本质便是帝皇权杖。但你提出如果按照正常的推演,考虑毁灭军团的勃勃野心,那么,铁墓应该是毁灭智识的令使,而非毁灭毁灭。
你们三个人各占一边,在扭曲的空间中讨论异化的现实与可能,完全不在意流动的时间。
“结论,这其中,必定有另一股意志扭转了对方原本的命运。”螺丝咕姆说。
你拍拍双手,搅动时光的潮汐:“逆转时光,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手段就姑且粗.暴一些吧。”
黑塔挑起一边眉毛,很赞同地扬起声音:“这招不错,我们来看看那位天才究竟是什么面目好了。”
你微笑了一下,卷起的潮汐将扭曲的空间搬移,太空中漂流的垃圾与碎屑都随着奔袭的狂暴魔力粉碎。
空荡的死地中心,沉浸在轮回中的永恒之地渐渐浮现,你们三个人踏入其中,在时光的轴线上极速行走。
你们见证了“铁墓”永志不忘的轮回:一位天才被斩落头颅,一位救世主在黎明升起前坠落;一场漫长的征途走向终点,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破碎;一个无家可归的男人在荒芜的原野苏醒。
氛围因为折磨一般的33550336次轮回被迫变得沉重,没有人发出轻率的感慨。
你审视着“铁墓”的面容,谨慎地敲打着那个男人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你推断出了结论,表情很冷酷:“那么,结果很明显。众所周知的铁墓实际上是二者的结合体,天才期待诞生的对象在对决中落败——‘铁墓’的躯壳之中,盛放的是卡厄斯兰那的灵魂。但铁墓残存的演算数据严重冲击了卡厄斯兰那的思维认知模块,这就是他矛盾的根源。”
“这就搞明白了,好吧,你还打算做点什么?没事的话就谈谈模拟宇宙。”黑塔一顿,双手环胸,直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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