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平日里绝不是有闲心赏花赏景、附庸风雅之人,然而此时此刻,身处漆黑森然的地底,那双视物如昼的碧眼里,连石壁上蜿蜒攀爬的青苔,色泽都如此艳丽。
他的脚步虚浮,仅仅跟在那道楝色的影子身后便已用尽了气力。
直到那道身影蓦然一颤,惊声乍起。
冷血脸色骤变,人已似离弦之箭般掠身向前。
第137章 装脏 破门而入(三合一e……
终于将藏在心底的秘密剖白, 栖棠背过身,面颊上的红晕直烧上耳根,慌忙逃离原地,活似受惊的小鹿。
一连飘出三丈, 才急忙忙刹住车, 强迫自己缓下呼吸, 似要寻个什么物件将自己系牢般, 右手探入袖口,一路深入, 直至抵住匕首冰凉的鞘,才蓦然挺直腰背。
指腹蹭过去, 将其卷入掌心,心脏处似有无数鸟雀扑腾乱跳。
栖棠强按捺住失控的心跳,假意抬步巡视, 目光如临大敌般扫过甬道里的每一处暗隙, 思绪却似打翻了的墨汁般晕在一起。
脸上蒸腾的热气愈发滚烫,她忍不住又要加快步伐,耳畔却骤然闯进密集的窸窣声。
某种预感蓦然投下大块阴影。
栖棠的手指一僵,放轻了呼吸, 心弦一瞬绷紧,下意识放缓步伐,想要后退却已来不及了!
近在咫尺的拐角暗处,亮起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地面、墙壁、头顶的岩缝......一瞬攫紧了闯进来的食物。
而后顷刻间,似彻底沸腾的潮水般,层层践踏压挤,急不可耐地扑来——
栖棠不自觉往后急退, 惊骇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运起灵力,挥刀便砍。
腥臭的血肉一瞬溅出去,顷刻间被汹涌的鼠群吞噬。
恶感与寒意直攀上脊骨,涌动的黑潮似沼泽般顺着腿脚向上攀爬,尖利的牙齿透过衣料啮咬着皮肉。
太恶心了啊啊啊啊——
栖棠被恶心得脸色骤白,彻底乱了章法,运转灵力挥刀乱砍,腿脚更是胡乱踏踩。
正拼命欲把这些东西抖下来之际,剑风及时自后袭来,扑向面门的几只恶鼠径直断成两截。
直刺而来的剑尖一寒,回转滑过腿脚,被搅成血肉碎末的群鼠顷刻间被急挑出去。
漆黑的身影挡在鼠潮前,窄而长的剑迅急颤动,只费了眨眼的功夫,周遭三尺内便成了一片血泊。
形势陡然反转,两人合力,剑锋过处满是残肢断骸。纵如此也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似决堤般源源不断的鼠潮绞杀干净。
人也成了血人。
玄衣斗篷浸透了碎肉血沫,黏稠地朝着地上滴落,栖棠忍了片刻,连同覆了厚厚血屑的面具一并掀了扔地。
冷血收剑而立,听到声响警觉地旋身。
便见她衣裙松散,缕缕湿发青蛇般缠在瓷白的颈上。
风吹薄汗,熏腾的热气晒得两腮泛粉,眼皮红艳艳的。
冷血心口一悸,锐利冰冷的眼神倏地一收,随即仓皇地缩到了地底。
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翕合,而后又紧紧抿住,竟露出几分孩童般的羞涩无措。
.
目光一触即离。
栖棠一怔,随即眸光紧紧锁住了他。
方才一时的羞躁已被鼠潮冲散了十之七八,她本也不是忸怩的性子,只是情窦初开,难免忐忑,此刻见冷血露出纯真羞涩的一面,心底反而甜蜜镇静起来。
见他捏拳的指节泛白,一瞬想通了关窍,怕他自厌愧疚,又要做出自伤自省的事来,急忙开口:“我没有受伤,一点儿也没有。”
紧接着,目光慌忙忙扫过冷血全身,“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冷血塑像般的面容不变,舌头却僵硬似铁,目光立即转了开去,半响才道:“没有。”
没人晓得这话一脱口,他便嚼紧了下唇。
冷血一向专心练剑,不好读书,内敛的性子更学不来他人的谈笑风生。纵使开口前刻意打磨词句,也决说不出甜言蜜语,宁愿保持沉默,也不愿懊悔地说错话。
他这人一贯如此。
可临了,真只说了寥寥二字,又觉舌根发涩、耿耿于怀。深厚的情绪掩于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兀自堆成废墟,沉甸甸地拉着他下坠。
仿佛被困在透明无形的罩子里,他的心口无端发闷。
冷血调整呼吸,须臾后,另作他答:“......这些畜生食尸肉而生。”
语罢,他的碧眼凝出霜。
栖棠不疑有假,视线跟着下移,落在满地的残骸上,这群灰鼠寄居地底,能繁衍出如此庞大的数量,必定为人饲养。
若是以人肉为食,便能解释方才的凶煞模样。
难道漠北大批失踪之人皆是被喂食进了硕鼠肚中?
栖棠的眉心蹙起来,这妖怪难不成是有什么爱圈养老鼠的怪癖?
只是这鼠群已被他们灭了个干净,人却尚且被困在地道中,若不抓紧时间出去,打草惊蛇后恐怕被动。
无肖商量,冷血已抱剑跟在了栖棠身侧,半步不离。
地洞里四通八达,好在冷血耳力过人,仅凭风声、水滴声便能勘测方位。
出口处似个被掘出来的天坑,深陷地下,似乱葬岗般裸露着湿黏的深红土壤、破烂的衣裳碎布间缀着无数碎肉头发。
斑驳的血印裹着残渣遍地,铺天盖地的腐臭味扑鼻,徒留几株艳色的野草汲取着血肉滋养的肥沃。
其下,便有银衣捕快的腰牌。
冷血的手紧紧按在剑柄上,满腔的热血叫怒火一点,锐利的眸子已带上切骨的杀气。
他这人看似冷峻,实则极为重情,并肩追凶的同僚袍泽被人残忍杀害后喂食畜生,怎能不悲愤?
更别提此处的血海不知用了多少人命染就,冷血当下已是目眦欲裂,势要血债血偿。
栖棠随宋居入世后,随之见过的邪魔歪道、残忍血腥行径不知凡几,也正因此,降妖除魔的决心才会与日坚定。
只是,她的目光撇过血海里样式相仿的腰牌——似破木头般斜插在腥臭的污泥里。
这并非只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正义之士的性命,也是冷血可以托付后背的弟兄。
轻飘飘的语言太过贫瘠,栖棠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须臾后,反倒是冷血主动开口,杀意蕴藏在平静之下:“我手中的剑,不会放过任何奸恶之人。”
冷血虽刚烈热血,却绝不会意气用事,尤其这种时候更不能鲁莽疏忽。剑不出则已,一出便要快准狠。
出口就在尸坑之上,似地窖封门般紧锁着,离地高约五丈,近似危楼。
好在冷血善使轻功借壁攀爬,栖棠尚有灵力帮衬,剑尖一捅,窖门便破了个大窟窿!
两人破门而出。
一抬眼,便见四野荒凉,远处浓雾中矗立着一座荒城的轮廓。
漠北何来荒城?两人无声对视一眼,心都沉了下去,栖棠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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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垂暮,赤黄的光撒在千疮百孔的城墙上,似陈年血渍。
头顶上残破的旗帜猎猎,满是刻痕的城门紧掩着,模样是座了无生人的死城,里头却响着混乱的脚步声。
门内究竟是探寻已久的鬼市,还是彻头彻尾的妖物巢穴?
没有未战先怯的道理,冷血压低眸子,身体将栖棠挡了个严实,掌心蓄力,握紧了剑柄。
另一手略一用力,城门缓缓洞开。
霉烂的气味随着阴风扑面而来,发丝轻旋。
缝隙渐渐扩大——
人,挤满了人,身披黑斗篷、面覆木具,似雨线般挤满了主城道。
‘嘎吱——’,道道瘦长的人影被涩哑的推门声惊扰、猝然停下。
紧接着,似同时听到了某种指令般,一个接着一个转身,帽檐遮过双目,黑洞洞地盯着他们,令人脊背发凉。
仿佛被满巢欲捕猎进食的蜘蛛盯上,一片让任何活物心生畏惧的死寂。
诡谲的沉默似一张巨口般压近,栖棠绷紧的心脏一瞬惴惴,提起灵力,将匕首攥得越来越紧。
风声鹤唳。
僵持对峙之际,距离不过一丈的斗篷客陡然走近,他的身形稍矮,步伐拖沓,声音透着些许苍老的嘶哑:“年轻人。”
他低垂着脑袋,似从喉管里挤出来的浊音:“打从哪里来?”
冷血启唇,冷冷吐出三字:“阎罗殿。”
说罢,手中的无鞘剑直刺来人命门,剑意已带上挡我者死的气势。
这一剑迅急快捷,杀气更是比剑峰还厉,叫谁都要惊骇,不成想这斗篷客竟不躲不闪,反而自胸腔里挤出桀桀的怪笑。
寒光一闪,刺穿斗篷,惨叫声却未迭起,反而刺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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