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要算是麻烦的话,那最好多给我来几打,好好的烦烦我这一辈子。”
“——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值得。”
……曾经并肩的种种交织相连,红线在旋转纠缠下亲密无间。
原来说不出口的话也不是真的无以言表,只是自己设了限,把真心牢牢握在手中,不轻易示人。虽然证明着尚且拥有,却也无法伸手去给予,去感受,无端错过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耗来耗去,在兜转之间遗失良机,往后才觉,颇为可惜。
我最大的勇气,是为了不错过你。
赵云澜逐渐清醒地意识到沈巍到底在说些什么,张口的要求竟然是要他这个人……能讲出这样的话,等同于把心都剖开给人看,只是想向自己讨一个答复,一个承诺。
赵云澜不是没人追,只是由于工作性质特殊又危险的关系不好维系,没感觉的又不想耽误人家,打了半辈子光棍儿,一个人过得也凑凑合合,索性不去思考那些情情爱爱有的没的。
可沈巍这个人却是结结实实砸进他的心里,和任何一种暗怀情愫和心生爱慕都不同,是一种久违的渴望被发掘和满足的踏实。并排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相视而笑,或许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有他在身边,赵云澜就知“安心”二字怎么写。
“我大概越界了吧,抱歉。”许是见赵云澜一动不动地沉思良久,仍然不作回应,苦笑埋没在火热的心上,自嘲着沈巍的自作多情。
也是奇怪,被锁在心匣中的话被放出来之后,沈巍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最起码他尝试过,便不会遗憾了。大不了,又是一场与他无关的戏码,跟之前那些日子没什么两样,他会躲得远远的,相念相守,不再打扰。
“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就不……”
“别走,”赵云澜唇齿微动,下意识地攥住沈巍的手腕,仿佛他要是一松手,沈巍就会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大人向来一言九鼎,怎么现下面对我,轻易就要反悔呢?”
沈巍神色复杂,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随后赵云澜就贴心友好的给出了注释。
“意思就是,这个位置,彻底归你了。”
赵云澜轻缓地将沈巍僵硬的手掌再一次贴放在自己胸口,想起上一次这么做,还是开玩笑调侃自己想沈巍想得心口痛。这下好了,认真的,实至名归,也算是物归原主。
你要?拿去。
在任何的事出必有因中,有些情感早就初见端倪了,只是太多无动于衷的主人公在追寻的路上,缺了一份无畏的勇气,和一个不用太完善的借口。
赵云澜柔声说:“从前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印象,我做过什么,成为了谁,那些前尘往事,走过了就了却了,轮回之后重头再来。我不识你,却也知道你始终避我不见。所以这一世,应该是我来陪你。除了我身边,你还想去哪儿?再躲起来,我又该找不到你了。你这么聪明,别再做傻事了。”
压在心口的石块应声而碎,千年万年,沈巍要的,不过就是这个人的一点点温柔。如今他讨来的这样容易,虚幻得有些不够真实。
趁着沈巍被这一份真心砸得七荤八素,忘乎所以之际,赵云澜飞快地举起他的手,吻了吻沈巍微凉的手背。
像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一股延后释放的疲惫感加倍袭来,赵云澜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拽着沈巍的手却死死地不肯松开,索性往对方怀里一倒,招呼也不打的就睡了过去。
沈巍一把接过赵云澜,意外地发现他脖颈上的黑金圣器结印暗自发亮,不禁皱了皱眉。
第14章 (十四)旧时心结
◎能者任之,能者多劳。既然在其位,就该谋其政,不然对得起谁?◎
江深扶栏远眺,远处的崇山峻岭,近处的小桥流水人家,他的治下,都能尽收眼底。
纯天然的豪华办公地点,俯瞰无限风光,配上一个衣冠楚楚负手而立的男子,如果看图猜话,大约跳不出成功人士这个圈吧。
不过他本人并不这么想。
身居高位,确实是昔日处心积虑的结果,换来做梦都想拥有的权力。便要问一句,当初是因为什么立志如此,偏要这位置来坐?
每每于苍穹殿往外看去,江深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错觉。他看起来并没什么可失去的,可事实上,他已经早就失去过了。从决定要这把交椅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不只属于自己了。将任性坦率的自我锁起来,换上一副百毒不侵的面孔。这是他和权力的一场交易。
出神时,不远处衣裳落地被吹动而兜住的风声有些异样,江深侧耳,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人能这样轻易地在他无意识间靠得这么近。
“什么风把大人吹过来了?让我猜猜,十有八九是为了那位赵先生吧。”
黑袍之下的人本无意这样快的打扰江深的遐想,奈何猫头鹰族的视听力皆是极佳,藏也是徒劳,只得直接表明来意,“别把他牵扯进来。”
江深闻言嘴角一勾,笑得有些古怪,“赵先生又不是专属您一个人的,旁人借来用用都要问过大人的意思?再说,是他自己自告奋勇要来替我查案的,强迫不来,而且我也无意伤他,这点大可放心,只是公事往来。当然,大人要是实在想跟着,也可以一起。我大方得很,二位常住都行。”
沈巍让江深怼得猝不及防,觉得有些好笑之余,语气又透露出几分无奈,“你信不过我。”
“事关鬼族,大人身为人尽皆知的鬼王殿下,避嫌也是免不了的,不用太过介意。在江某眼里,您和那些怨灵亡魂自是不同。赵先生介入,能稍显公正。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上天入地自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又有您护着,不是万全也差不到哪儿去,您觉得呢?”
江深无意冲撞这位黑袍使大人,也知道他虽然是鬼族出身,心里却不愿与之相提并论,可如果当年……沈巍要是肯及时出手相助,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拼命也要还自己一个公道。然而很可惜,错过了时机,之后无论做什么也都是于事无补……
江深虽不说,心里的一笔一划,都刻得清清楚楚,泾渭分明。待人处事,总是要按着自己心里的这杆秤称称几斤几两。
“还在怪我那时没帮你吗?”沈巍问道。
江深身子肉眼可见的虚虚一晃,才咄咄逼人的样子,现下却不肯说话了。看来是的。
沈巍隐约记得,江深小时候一圈小卷毛的头发,脸上总挂着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眼睛明亮清澈,眨起来完全人畜无害。说话不记事儿,稍微转个话题就被带偏了,总被同龄的孩子又哄又骗,被欺负了也当个乐子一笑而过,误以为人家不是有意的,实在是不容易和现在面前这位成熟稳重,说话还有点呛他的年轻人相提并论。
他们并不熟,沈巍只当他是个孩子,还在因为曾经萍水相逢的一桩往事跟自己闹脾气。
赵云澜也一样是个幼稚鬼,好端端地跟着自己也就罢了,送他回去是早晚的事,偏要伸手横插这么一杠子事,在亚兽族这边逞逞英雄,倒叫自己不好做了。不过现在赵云澜想干什么,沈巍也不至于过多干涉,毕竟才说要陪他一起这种话。赵云澜既然做了决定,让着些便是了,也简单。
只是,江深的心结才是沈巍担心的地方。
“冒昧问一句,你想要他替你查的,是不是跟当年那个人……”
“对,”沈巍话还没说完整,江深就斩钉截铁地跟了一个肯定句,“这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不然,我要这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何用?”
沈巍说:“这想法未免功利了些。若不是你为人正直,不肯做违背道义的事,雨花柱上的琉璃石球又确确实实选择了你,仅以你当年的资历和能力,悠悠众口难调,多少人盯得紧,这个位置未必坐得稳。”
江深轻笑,眼眸里映着岁月静好的锦绣山河,心中有如涛声阵阵波澜壮阔的海岸,听得见鼓声阵阵的奏乐。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嘴长在他们身上,难不成还一张一张去堵?要么装傻,要么自己强大到无人敢说不的地步。臣民口中的一声“殿下”,该是敬重这个人的功绩,而不只是身处高位的尊称。
能者任之,能者多劳。既然在其位,就该谋其政,不然对得起谁?可在此之前,为什么昏庸者也配为王?他从来不懂,现在也仍然不明白。
那年江深正是凭着一柄好弓箭,在万众瞩目的角逐中获得了入主苍穹殿的资格,一箭直上雨花柱顶,奔琉璃球而去,不损其一丝一毫,逐风而行,直取族中圣物,在众多竞争者中拔得头筹。归根结底,是弓羽趁手,威力无比。
旁人不觉,但在沈巍看来,那柄弓箭的打造者无疑在他的成功里占据不小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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