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呢……嘘,小声点,看这架势,如果他真是传说中的黑袍使,那肯定杀人不眨眼啊!说不定,你一句不顺意被听见了,就被生吞活剥了!我看殿下伤着大统领这事啊,肯定有蹊跷,没看刚才那一下,殿下失魂落魄的,嗓子都要喊哑了就跑出去了……算了,枪打出头鸟,还是静观其变吧……”
场地里,大多数的通路都被水淹得坑坑洼洼的,许多复杂交叉的主干道均被严严实实地盖住,无法通行。分区里的人被划片儿分割开来,纳闷为何不管怎么掰断指环,观礼台也再没按约定所说的,接收他们任何一个人,只得耐心在原地等候,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这一场变故几乎消耗了他们平生以来最大的精力和体力,光是对付那些水鬼和四处可见的灵鼠便已经有气无力,自然也无心前往雨花柱,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夺一个稍好一些的名次,只能静静地待在足够安全的区域,提防随时冒出的怪物,再等约定的第三个时辰结束,赛场结界解除后返回。
陆临之一步三跨,险些赶不上自家殿下的脚步,在跟丢人的边缘穷追不舍,跑得近乎快要岔气。
“滚开!别跟着我,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江深崩溃般地疯喊,一路跑得风驰电掣,“不是我……我没有杀他……那不是阿清……绝对不能是!一定是骗我的……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他就算偷偷逃跑也要替外人挡箭!我不过想吓唬吓唬那个姓赵的,叫他吃点苦头!我……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俩……那么好……为什么阿清……阿清不是只和我最好的吗……”
“殿下……冷静一点啊殿下!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乱跑了,这里很不安全!”陆临之边追边喊,却对江深内心的痛苦一无所知,除了安慰,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哪怕,自己也曾,在目睹大统领倒地的那一刻,内心天崩地裂。不得不承认,这几天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脚下的土地在此时也莫名其妙地颤抖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股震颤,分辨不清具体的来源,犹如四面八方的无数人,在同时拥挤着跳动着,用极大的力量在跺脚。
雨花柱顶高高降下的琉璃球发出一道尖锐的光,捅向了高高在上的天际苍穹。在日头逐渐使天空明朗的背景下,透明的玻璃罩隐隐约约地显出形来,附带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宛如一张大网,越降越低,逐渐从上面压了下来。
“怎么回事?”赵云澜急急地望过去,透过墨镜,他依稀也能够察觉到天色的变化,不肯轻易放松,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便用最快的速度在往雨花柱的方位赶去。
“是圣物易位造成的短暂能量失衡混乱。场地里人鬼相争产生的能量场作用力太大,近乎赶上五弦城这些年所承受的总和。这层保护罩,就要碎了,”沈巍紧紧拉着他,只消看了一眼,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我们得尽快,赶在它压塌城楼之前,把那颗散落漂浮的气态能量球重新拢起聚形,送还回去。”
“好家伙,那岂不是我们得补个天呗。那场地里的其他人,怎么办?”
“你的特调处已经在去疏散的路上了,不用担心。只要保护罩不碎,边陲那边就不会有事,更何况城中的侍卫队已经在最危险的地方待命了,城中百姓还不至于那么快受到牵连。”
赵云澜顿时竖起了大拇指,相当骄傲地说:“不愧是我老婆,能想这么周到,牛逼啊!”
“你少胡说八道。”沈巍象征性地回怼了一句,又十分眷恋地看了赵云澜一眼,无声地抿了抿嘴唇,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赵云澜勾住了对方的手,“你说我们现在,除了稍有一些狼狈之外,像不像就是在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漂洋过海,爱不释手,生死相随的神仙眷侣?”
“赵处长,虽然我有阵子没教书了,但好像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沈巍温和地笑了笑。
“又杠我不是?杠你对。不过,我怎么在你那还是赵处长呢?会不会,太见外了啊,啊?沈教授?”赵云澜依然改不了关键时刻就贫嘴,似乎觉得这样逗沈巍很有意思。
“那你想怎样?”沈巍懂装不懂,完全无视这个人的套路。
赵云澜并不气馁,反而反将一军,“得,等这边完事儿的,有什么话,咱回家床上慢慢讨论。”
沈巍的笑容肉眼可见僵住了,耳根泛红,显然是对这种并不习惯的情话没有任何抵抗力。
赵云澜内心爽得快要飞起,却没有时间继续欣赏这副杰作,望着面前足有好几米粗,近乎高耸入云的雨花柱,掏出匕首便往上捅,像极了干了坏事转身就跑的小孩,“我上去看看。”
说着,几步就窜出去数米。转眼,人影就缩小得越发看不清晰。
沈巍望着赵云澜的背影站在原地,心底涌出的那一点暖意,终于敢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目光,都分给他了。
今时今日的分秒必争,是为了所有人的来日方长。我们的所做,一直是为了同一件事。
在观察了一下云层的分布和太阳的方位,沈巍心里掐算着大致的时间,却在江深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的时候,反应迟疑了片刻,没了主意。
“沈大人。我想好了。不管是阿清还是魏清,无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现在,只想让你死。所以,赵云澜,不会赢的。这场大射礼……也是时候结束了。”
随着江深猛地吹出几声口哨,原本还算平静的山林中莽撞地冲出无数不可命名的鸟兽,一波接着一波,数量之多,令人叹为观止。很快,清晨的天色便被黑压压的一片所笼罩,遮天蔽日,极具攻击性地奔赴往雨花柱的方向,俯冲、翻转。
眼看着黑色的鸟兽越聚越多,而赵云澜还尚在这根花柱之上,沈巍顾不得那许多,黑袍加身,几番甩袖,掀倒了一片,又是一片,可是无穷无尽,没有终止的尽头。
“殿下,”陆临之跟上前,见沈巍不知疲倦地阻止任何试图接近柱子的飞鸟,不免有些动容,“属下听闻,黑袍使的完全形态,在非地下的地界上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他之前被您打伤过……至于大统领,我们都看到了,他是自愿的,这笔账,不应该全算在沈大人身上……”
“你在教我做事?还是你在替他求情?”江深的脸色冷冷的,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跟谁较劲。
本来相安无事,逝者已逝。可随着这群人的出现,自己的身边却出现了更大的损失和伤亡。叫人不打上一场,不讨回一个公道,心里根本过不去这道坎。
沈巍规劝道:“江深……你本心不坏,只是被心中执念暂时蒙蔽了。停下吧。全城人都在看着,难道你想让他们对城主失望吗?”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没有对不起他们过,这一点大人比我清楚。反而是大人,对不住死在你眼前的阿清!对不住当年那么相信你的我!”
沈巍一字一句地听着,只一味地清理障碍,依然是一样的奋不顾身,却也不辩解什么。
“殿下……”哐的一声,陆临之突然跪在了江深脚边,头也不敢抬,声音却掷地有声,“属下不知你们曾经的恩怨。但是属下知道,沈大人救过大统领,更是真心待人。或许……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眼下形势特殊,属下恳请殿下,收回命令,以护城为任。”
“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吗?”江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漫天鸟兽的阴影遮得他的表情忽明忽暗,他低头看向陆临之的眼神复杂,当真伤了心。
“既然如此,那这城破,又与我何干?”
赵云澜只觉自己都快要爬到云层之上,一望无际的祥和播撒着金灿灿的阳光,那块波光粼粼的结界仿佛唾手可得,“就这么简单?还以为能有多难。来,都过来,早收工早回家喽。”
向上伸手,那片气态的能量缓缓地朝他的手臂聚集,逐渐开始绕着赵云澜的身体旋转,一层一层,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小小的漩涡,在飞速转动中显现出一个球形的状态。
然而,还没高兴太早,身下的云层忽然开始晃动,被扶摇直上的十几发利箭搅得天翻地覆,像是有一股强烈的风在往上刮,随着利刃所到之处,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天空,迫使透明的大网持续往下压迫移动。
赵云澜周身的气涡受到了外力的拆解,受到惊吓一样四处逃窜,原本温和的微风竟然立刻翻了脸,在退散之后又反作用般地狠狠收紧,犹如一条收放自如的捆仙绳,牢牢地勒在了他的脖子、肩膀、腰部和腿上,越来越紧,几乎是顷刻间便带来了疼痛,而当事人却在如此快的变化中,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死死地勒住了喉咙。
妈的,马上就要到名垂青史的一刻了,能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琉璃的光泽在身上星星点点缠绕,不过此刻赵云澜带着痛苦面具,一点觉不出美来。更匪夷所思的是,这团气息并不是想要赵云澜的命,而是想钻进他的身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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