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回避人类的疑问。
“我通过了森医生的训练,织田作,”源雅文回答,“我在模拟训练中杀死了7193只丧尸,其中有143只丧尸拥有人形,81只拥有少许理性,37只拥有人类行为,29人被感染但尚未被病毒彻底侵蚀,其中17人请求我结束他们的性命,10人请求我不要伤害他们被感染的亲人,2人选择共同赴死。”
“训练目标是清除所有潜在威胁剩余人类的因素……虽然操作起来有些困难,但我仍然通过了训练,织田作,森医生说你遇到了麻烦,我很抱歉没能再迅速一点,或许我不该等待那对被感染的夫妻拥抱着说完遗言后从楼顶跃下,抱歉,我对‘跳楼’这个事件有些……心理阴影,我也许需要修复相关受损的程序。”
织田作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无法再从源雅文的叙述里获取信息了。
他迷茫地看着源雅文摘掉面具,嘴巴在他眼前一张一合,耳朵里却只剩下尖锐的爆鸣。
他已经无法将眼前的人,与几个月之前的源雅文重叠到一起了。
那些信任与美好,那些胆怯与喜悦,那些他曾经畅想的和喜欢的,好像在一眨眼间全部都烟消云散了,留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这个用血铸成尖刺的、会毫不犹豫杀人的、陌生的源雅文。
源雅文为了救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而就在几分钟前,他杀掉了那几个孩子。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都,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织田作之助捂着脸,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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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不及为孩子们的死亡哀悼!现在赶到战场的!是(开始习惯杀人并对死亡已经麻木了的)森鸥外最爱用的扎心小匕首源雅文哒!
大家好!好久不见!吃刀啦!
第47章
源雅文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应该给织田作一个拥抱。
他从没看过织田作如此脆弱哭泣的模样,他应该抱抱织田作,安慰织田作的。
可是他记得,织田作并不喜欢鲜血。在Mafia工作许多年的织田作,从未杀过人,这是论证织田作讨厌杀人的基础,也就是说,在已经通过Mafia入职考核,能够完成森医生的命令的自己,也许已经变成了织田作讨厌的对象。
这一观点让源雅文胸口的机械部件发出一阵阵沉闷的信号,那只在出发前洗干净的手,就这样悬在织田作的后背,久久没有落下,直到它重新抚上草地,并在织田作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揪住无辜的小草。
“请你,请你不要这样,织田作,”源雅文小声地说,他的语言系统仍旧如此贫瘠,没有人给他下载如何安慰人的语音包,“我该如何才能帮助你呢,织田作,织田作……”
他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呼唤对方的名字。
良久。
“我……”
织田作的声音干涩地像几百年没有旋转过的生锈螺丝帽。
他终于再次看向源雅文,那双眼睛里充满红色的血丝。
“雅文,离开这里吧。”
源雅文点头:“我现在就护送你离开。”
“我是说,离开Mafia,离开横滨,离开……离开我们。”
源雅文张了张嘴。
他不明白。
织田作看着他的每一个微动作,都能让源雅文内部的分析系统得出对方没有说谎的结论。
这正是源雅文所无法理解的地方。
为什么织田作会要求他离开?
为什么连织田作,也不愿意接纳他?
源雅文以为自己与织田作,已经处在非常要好的朋友关系了。
但其实真相是“并没有,织田作并不认同你”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你们呢?我——”
机器不该说出带有主观色彩的言论,所以源雅文将后续的“我喜欢这里,也喜欢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
“我已经通过了Mafia的测试,森医生说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武器了,没有人能将我从Mafia驱逐。”
显然,源雅文并没有意识到他所说的这段话的尖锐程度,足以将织田作刺得脸色苍白。
“没有人……没有人希望你变成所谓的合格的武器。”
“可我已经学会了!”源雅文的呼吸变得急促,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激动的原因,“我已经变成这样了,织田作,森医生帮助我修复了从前的错误程序,他说我再也不会经历违抗长官命令而被惩罚与休眠了。”
织田作直直地看着源雅文,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别再……”
“我会听从长官的命令,会完成所有的任务,我将验证我的创造者几十年的心血,证明博士的成就是全世界最高的。”
“……别再说了……”
“我不必再考虑长官的用意,我只需要作为武器完成长官的所有命令,我不会再因为错误的程序而痛苦了。”
源雅文背诵似的重复森鸥外对他说过的话,连语气与话里的停顿,都跟森鸥外一模一样。
他对此深信不疑。
“我在努力变得更好,织田作,我已经变得更好了,如果是博士,一定也会为我感到高兴的!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织田作。”
他希望得到织田作的认可。
或者说,他在乞求一个认可。
这份认可将彻底摧毁他打从内心深处蔓延的不安与痛苦,将给予他抛弃以往的价值观的勇气,从今往后他将会扎根在Mafia,他会跟曾经立下的誓言里一样,成为Mafia的干部,成为森医生的利刃,成为长官最忠诚的部下,成为中也的家人。
这一切都只需要织田作的认可,只要织田作说:你做的对,我会为你高兴的。
他就能走出笼罩着他的这片迷茫。
他多么希望得到认可啊。
可是,织田作却在他的面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织田作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难过:“离开这里吧,雅文,我后悔了,我从未这样后悔过,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冰凉的手慢慢盖住源雅文的头顶,就好像他曾经对源雅文做的那样。
“我该怎样做,才能弥补我的错呢?”
“我不明白,织田作?”源雅文惶恐地看着织田作,“为什么你一定要否定我呢?我不可以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会改的!我会——”
下一秒,织田作的话让他浑身僵住。
“……已经死了。”
源雅文茫然地看着织田作:“你说什么?”
“博士已经死了,”织田作避开源雅文的视线,艰难地说,“在你沉睡六年后苏醒的几分钟前,他……自杀了。”
织田作以为,他会在更稳妥的时候,向源雅文坦白一切。
至始至终织田作都不觉得他们能用无数个谎言,去完美包裹住最中心的那个谎言,更何况他心中有愧,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欺骗源雅文至死。
在那些模糊的计划里,织田作觉得自己应该跟太宰,跟安吾,或者跟那位雅文非常看重的中也干部一起,讨论出至少100钟告诉源雅文真相的方式,再制定1000个避免源雅文太伤心的计划,虽说这样不足以减轻他们对单纯的雅文的伤害,但至少、至少有了计划后,他们知道要如何弥补雅文。
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才对。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源雅文的身上已经发生了让织田作都感到恐惧的变化。
森鸥外的手段太过高明,他早就懂得了如何使用源雅文,如何逼迫源雅文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就像现在,森鸥外只需要利用一个“织田作”,就能让“源雅文”抛弃过去的挣扎,变成一个所谓的不需要思考的武器。
曾经宁愿自己受到惩罚,也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的源雅文,已经开始向他保护的对象发起攻击了。
源雅文可以伪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了解源雅文至深的织田作却能看出,这个被困住手脚的少年灵魂深处的痛苦。
并不是听不到哭泣的声音,就代表着不难过。
织田作的心脏疼得厉害,他不想让源雅文再经历这种痛苦了。
并且织田作的想法没有改变,他仍旧不觉得自己会欺骗源雅文至死。
至少死前,他一定要让源雅文知道真相,然后离开这里。
就算是带着恨意的离开,也好过继续在这里被摧残。
还来得及,雅文。织田作无声地说,走回博士为你准备的那条路吧,忘记这里的一切,你还是那个快乐的、单纯的源雅文。
但织田作以为的质问、咒骂乃至殴打,都没有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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