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着人走下楼梯、再走远消失,金圣勋不满地撇撇嘴,自己小声嘀咕,“都跟你说了,出道之后要习惯叫艺名,河政宇,河、政、宇!有那么难记吗?”
*
因为学长的提醒,成世羽回家给对方发了确认到家的短信后,将茶几上的租房广告彩页收拢好,转而将检测报告拿了出来。
因穷致病,因病致穷,至少对成世羽来讲,发生在她身上的轻度抑郁这种精神疾病与贫穷是双向关联。
成世羽、成世羽,她对这个世界轻如鸿毛,在空中飞舞时是否也会如羽毛一样难以落地呢?
大脑又要进入浑浑噩噩的状态,成世羽习惯性跳过这个问题,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解决办法。
但葬礼、赌债、贷款都是切实存在的,虚无缥缈的有什么解决办法,她总不能干脆改个名字——
等等,大学毕业、就当迎接新生,哪怕是形式化的,怎么就不能改个名字了?
-哥,你拍戏为什么要改名字啊?
【是艺名,我没改名字,那是要去警察局的事。】
-好叭,那为什么进娱乐圈要取艺名?
【你要听准备的答案,还是要听真实答案?】
-你还提前做好了出名的准备答案?
【‘将身为演员和身为普通人的自己的生活做了严格的区隔。’】
-那真实答案是?
这一次他的回复有一些慢,成世羽估计是在思考措辞倒是也不着急,还记得给烤肉店打工的后辈发短信感谢他今日的强有力支援,明天她不上班,后天交换的炸鸡他是想要原味还是酱油味。
【想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切割吧。】
成世羽看到短信这一次没有再回复,缓缓地往后仰躺在了地板上。
和家人尚在的他比起来,自己才是真正意义上可以通过一个名字的修改,与过去彻底道别的人吧?
*
-当啷,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警察局!
通过改名试图改命,在韩国是极其常见的现象,甚至附近往往有专门算命改名的‘大师’驻守,如果有需要可以去算上一算更加稳妥。
成世羽都觉得自己大脑像是被糊了一层浆糊,掏空了口袋勉强用来支付修改名字的手续费,也没有多余的钱能让算命先生指引一下。
填写改名申请,缴纳费用,递交写有韩文和汉字的原身份证,办事员看着申请单独问了一句,“是只修改汉字部分没错吧?”
成世羽、往后就是成世宇了,十分诚恳地点点头。
“好的,请三个工作日后来领证处领取您的新的身份证件!”
而从此以后她就是成世宇了。
茫茫宇宙之中,她将是这出精彩大戏的真正主角。
*
【成世宇,您好,这里是天降横财系统,C9019为您服务!】
第2章 幸运儿和赌徒
【成世宇,您好,这里是天降横财系统,C9019为您服务!】
新的面试没有通知、两个兼职时间未到,毕业之后校园认识的朋友们大都各奔东西。
口袋一空走出警察局的成世宇,十分迷茫地考虑接下来自己要做些什么,对渺茫前途毫无规划。
就在这时,耳朵里听到了莫名出现的机械音响起。
成世宇发散思维瞬间回笼,站在原地左右回顾不知道是哪里的声音,“您好,哪一位?”这难道是哪家电视台新的恶搞路人综艺吗?
【您好,这里是天降横财系统,我是编号C9019,很高兴接下来与您共同开启这段人生历程。】
成世宇夸张地四下张望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同自己对话,更加令人惊恐的事实是,她觉得那声音好似是从脑子里萌生的。
她是诊断为轻度抑郁,但应该目前的症状不会伴随有幻想症吧?
‘天降横财’,看起来她还真的是想钱想疯了。
“你好、你说你是系统?”
已经是第三遍自我介绍的系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过前期培训,对新任用户仿佛大脑短路般的反应接受良好,又一遍态度良好重复,【是的,我是天降横财系统9019号。】
成世宇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大马路边的反应已经有些引起路人注意了,她深呼吸平复着有些过于震动激烈的情绪,“天降横财指的是...?”
【我这边关于您的资料显示,您的心理素质强大,语言交流与沟通协作能力优秀,且充分具备独立思考能力,因此判断您应该能够正确理解‘天降横财’的真正含义。】
C9019给予的评价明明是成世宇这半年多的面试经历以来最高的一次,然而她居然没有感觉到心底升起一丝欢喜。
“与我共同开启人生历程,指的是你会帮我、生存下去的意思?”
【很高兴您在不短的时间内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您可以将C9019视为从天而降的奇遇,与我携手铸造辉煌未来。】
C9019的语气自始至终平静非常,但明明不急不缓,却还是让成世宇总感觉其中夹杂着阴阳怪气。
成世宇捋清了自己身上现有价值应该不值得哪些有钱人用这种闻所未闻的高科技进行整蛊,她重新迈开脚步,可实际上思绪早已经彻底飞走,“我以为天降横财的意思是你会给我一笔意外之财,可听你的意思,你将自己视为对我的天降横财?”
【我对您所在的9019世界进行了数据分析,实际数据表明,不管奖金数额多大,许多彩票中奖者都会在难以想象的短时间内将钱全部败光。这似乎符合人类道德预警意义的教训,‘金钱终究无法买来最终幸福’。】
C9019——听上去‘9019’指代的是自己世界,暂时不知道‘C’对应的实际含义——语气平静说着。
【而我会努力陪您探索如何创造财富,以及如何让财富增值。】
成世宇没忍住哈地笑了出来,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抱歉,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只是确实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用心地给我画饼了。”
冷不丁的,还真有点儿感动。
C9019一时间有些沉默,成世宇毫无缘由地猜测它、或者礼貌一点、因为是男性声线称为他,猜测他可能是去通过所谓的数据分析了解了一下‘画饼’的真实含义,半晌后才道,【您的怀疑情有可原,但我想以您当下的处境,选择暂时相信我,不失为一种好的决策。】
成世宇对此表示认可,不过吧,对于身无分文的她来讲,她勉强能想到最快收获金钱的方式就是付出体力劳动,但这应该跟他所讲的‘创造财富’本身相距甚远吧。
【实际上根据后台显示,您当前并非身无分文,刨除您暂时支出的房产保证金外,还有3万3千200圆整。】
这有零有整的数字曝出来,成世宇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确实,但总归先顺着他的话来,“那么你所说的创造财富的方式是?”
【第一笔资金来源往往最引人关注。前方一百五十米处有家彩票站,用身上的13000元购买十三注**,今天晚上的中奖号码为06,17——】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成世宇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让我去当赌狗。”
【根据您的亲身经历,我可以理解您对赌博深恶痛绝,但如果确定会赢,想来就不算是赌。】
“我恐怕很难被这种说法说服。”成世宇不知道他所谓的‘自己的亲身经历’又是从何而知,就当他真是一些外星黑科技好了,“暂且不提我无法百分百信任你,当我认为这注彩票能让我赢的那刻,我跟赌徒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谁买彩票的时候是百分百认为自己会失败吗?哪怕只有零点零零一,人们也愿意相信那个万一。
买彩票的目的,就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实现“逆转人生”。社会是不公的,但他们愿意相信彩票、或至少是运气是公平的。
《行为决策杂志》的一篇论文就认为,人们购买彩票不是因为无知,而是清醒地认识到,只有成本低、耗时短、不需要特殊技能的彩票,才让所有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有位外国专家、成世宇忘记对方的名字了,有些刻薄地说过,彩票是一种税,专门征在“不幸又自负的傻瓜”身上。
而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傻瓜。
成世宇很小的时候家里还很有积蓄,虽然父亲的角色缺失,但她跟母亲住在首尔的大别墅里过得也很安逸,上学都有司机叔叔开着进口车车接车送——直到母亲破产、后自杀未遂。
那时候成世宇过得倒也还行,虽然生活没有原来那么富足,但也是吃喝不愁。她一直是靠母亲养着,对她酒后痛哭自己被人说服投资骗走流动资金跑路也只觉得是人心险恶,但从来没怪过成女士。
等她上到初中,成女士不知道被谁带的开始沾赌。本来还有的积蓄飞速清空,她赚的钱不足上桌门槛就赌马,剩下的‘小钱’就用来买彩票。
97年金融危机之前成女士就被裁员,只能断断续续打零工过活,得到的日结也往往就是投进彩票站,然后啃干巴巴的面包泡面。成世宇有段时间一天就靠学校的一顿饭顶着,对于连续几天见不到成女士的情况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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