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鸢头一回觉得师兄的声音悦耳。
她看一眼易知之，他对她颔首， 眼底没有失落， 也没有怨念，平静到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几人一同出了地府。
柏鸢刻意落后一步，与红孩儿并肩而行。
“抱歉， 今日是我考虑不周。”
她应该能想到的，没有她在， 以师兄的性子，很大概率会和红孩儿闹起来。
红孩儿招了招手，不甚在意道：“不用道歉， 是我非要跟你来地府的，当然，小柏你的师兄确实很烦人，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后面一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清安听见，由此又被他缠上。
柏鸢又小声对他道歉。
......
广袤无垠的苍穹之上，几道身影快速穿梭在其中，只余飘逸的衣袂。
清安落后几步，在退之前后又悄悄眼神暗示小柏妹妹过来。
柏鸢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哪吒，来到了师兄的身边。
“师兄，何事？”
“小柏妹妹，你生我的气了吗？”
从幽冥界出来后，他就没见小柏妹妹笑过一次，他反思了很久，大约是他与小妖怪之前的打斗惹恼了她。
“没有。”柏鸢摇头，“是我考虑不周。”
她不该让他们凑到一起。
“只是师兄，我希望你之后不要太冲动，若遇上比你厉害的人，吃亏的只会是你。”
清安笑着点头，柏鸢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就当柏鸢打算离开时，清安探手牵住了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小柏妹妹，你老实与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救过你的凡人？”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的清安神情格外认真。
柏鸢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察觉到周遭空气冷凝了许多。
“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清安也没等到她回答，继续压低声音道：“你以前不会丢下我的，可你在地府的时候，不仅丢下我，还和他泛舟......我不太开心。”
小柏妹妹以前不会这般待他。
除了她喜欢那凡人，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柏鸢的视线落在师兄愤懑不平的脸上，半晌后她叹气，道：“师兄，你想多了，我现在只想帮师父分担。”
说罢，柏鸢对他点点头，又拉开了一小截距离。
她对易知之没有那方面的情愫，但与他待在一起时，柏鸢确实很放松。
他很健谈，会说地府有趣的事与她听，也会注意她的情绪。
她放松过头了。
......
九重天
踏入南天门后，清安向着月老宫方向走去，忽地就发现小柏妹妹停在原地。
“小柏妹妹，怎么不走了？”
“师兄，我与哪吒还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从地府遇上后，哪吒自始至终就与她说了一句话，她知晓他在生气，他没有离开，定然是想要她给个说法。
清安走回来，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哪吒阴郁的脸上，他面露不愉道：“你该不会还要小柏妹妹哄你开心吧，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哪吒抬眸，冰冷的眼神就落在他的脸上，嘴里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滚。”
“你这恶......”
柏鸢头痛，大声制止了他，“师兄，你先少说两句吧。”
清安脸色更差，哪吒他明显是在给小柏妹妹气受。
“小柏妹妹，他脾气这么大，你作何要搭理他？我们走？”
哪吒压了一肚子的火，终究在被清安的话激怒，他走上前，眼含警告，“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气氛越来越凝重，守在南天门的神将频频回首，就怕三太子在他们南天门这里打人。
柏鸢扯住清安的袖子，“师兄，我求你，先回去好吗？”
清安正欲反驳什么，就看见她几近透明的脸和泛红的眼眶，以及眼底的乞求。
“我、我知道了。”清安神情慌乱，最终只能磕磕绊绊道：“小柏妹妹，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走。”
临走时，他又偷偷看了眼哪吒阴沉的脸色，补充道：“我等你回来。”
想起清安那看贼人一样的眼神，哪吒勾唇冷笑出声。
柏鸢被他的冷笑声吸引，她侧眸看他，便见到他一如初见时冰冷、阴郁的双眸。
她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理智告诉她，她此刻应该道歉，但情感告诉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是去见了朋友而已，她为什么要道歉？
柏鸢躲开他的视线。
“阿鸢。”
“嗯。”
“过来。”他对她伸出了手。
柏鸢手臂动了动，最终又放了下来，而是抬步走向他的位置。
“抱歉。”
她垂下眸，轻声道。
“不必。”
哪吒没在意她口不对心的话，他抬手禁锢住了她的胳膊，挥袖带她离开了南天门。
待到所有人远去后，守在南天门的神将们才开始面面相觑。
......
云楼宫
赤脚大仙摇着蒲扇从宫门走出，对前来相送的李靖道：“李天王，请止步。”
李靖适时停下脚步，笑着道：“下回再一决高下。”
今日与赤脚大仙的对弈，他罕见的赢了他半子。
李靖顺着胡须，心情大好。
忽地，一阵冷风袭来，只见两道身影快速掠过，又快速恢复平静。
李靖：“刚才是......哪吒？”
赤脚大仙理了理被风刮乱的胡须，“除了三太子，好像还有一位女仙？”
李靖闻言大惊失色，但很快冷静下来，他托着塔靠近赤脚大仙，小声道：“大仙，今日之事，你......”
赤脚大仙：“可是三太子掳女仙来云楼宫的事？”
李靖：“......”
“我的孩儿他恪守规矩又不近女色，怎么可能会做出掳走女仙之事，想来是有要事相商。”
赤脚大仙静静地看着他。
李靖轻咳一声，继续道：“哪吒他乃天庭重神，喜欢他的女仙不知凡几，我观刚才并未听见什么动静，想来也是女仙自愿。”
“此言差矣。”赤脚大仙用蒲扇拍了拍李靖的手背，道：“你家三太子真要掳女仙，怎么会给女仙挣扎的机会？”
李靖：“......”
赤脚大仙：“不如我们再来一局？好等三太子放回女仙？”
李靖：“......”
......
灵台园
柔软的青草绵延铺展，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而草地上是各种色彩艳丽的动物。
禁锢的手腕被松开，柏鸢的另一只手无声的覆盖而上，成了双手交叠的姿势。
她目光漂浮的看着地面的青草，一直到视线内出现他的身形后，她方才抬眸。
入目是哪吒漂亮的小脸以及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
“阿鸢。”
柏鸢应了声。
哪吒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同坐在草地上，他笑着问：“阿鸢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可以任人欺负？”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只余无尽的冰冷。
柏鸢别过头，轻声道：“我没有。”
伴随着一声冷笑，哪吒毫无预兆地捏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脑袋带到他的面前。
柏鸢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
一跳，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哪吒，你......”
话还未说完，肩膀又被他松开了。
“阿鸢。”
“我在去地府时很生气，但我不想在外人面前与你起争执，我便一直忍着，想要找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那时再......”
哪吒忽地笑出声，身上的冷意也消散许多，他看向她，继续道：“但我意识到，阿鸢你年岁尚小，有些事我说一遍你也许不明白，我必须要对你有耐心一些。”
清风吹拂而来，唤醒青草的清香。
柏鸢从来没有见到哪吒笑的这么明媚，明媚到让她觉得惊恐。
“阿鸢，别欺负我。”
他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柏鸢抿唇，“我没有。”
她没有欺负他，她也不敢欺负他。
哪吒道：“你有。”
他抬手去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声音刻意放柔，“我不想要你去见易知之，可你不听我的话，我很生气，也很......伤心。你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第32章 小莲藕 心悦
柏鸢嘴唇微微张开， 灵动的双眸瞪得浑圆，充斥着震惊与疑惑。
“你......”
她嘴唇轻启，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是哪吒突然摸她脸的动作， 还是他说自己让他伤心了的话。
这不对劲。
就算柏鸢在这以前从未和男人当过朋友， 但也知晓， 异性朋友之间，是不会突然摸对方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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