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迎面射来的子弹，李奈不闪不避，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密密麻麻的弹网，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
“解决掉。”李奈微笑道。
子弹齐齐落地。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好似一切都被那流淌着的夜色吞噬了。
在一双双逐渐瞪大、陷入恐惧与绝望中的眼睛中，他们看到一只庞大邪异、裂成三瓣的恐怖独眼，自黑暗深处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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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芥川龙之介目不斜视地踩过数具倒伏的尸体，敲响店门时，李奈正在跟自己的手指干瞪眼。
听到敲门声，李奈勉强松开皱着的眉，喊了一声：“进来。”
芥川走进来，沉默了一下。
“李奈先生。”芥川问，“您在做什么？”
“哦。我在研究怎么打响指。”李奈反复尝试了好几次却仍然只发出闷闷的空音，挫败道，“关键时刻耍帅却打不响，未免也太破坏气氛了吧！”
小蝙蝠扑腾着翅膀飞到柜台上，唯有一只的独眼眨了眨，毛绒绒的身体滚了一圈才停下，发出一声漫长的——“喵——嗝。”
芥川早已与这奇怪的蝙蝠打过照面，此刻见它飞出来也没怎么意外，只是听到这完全与物种不匹配的叫声、以及最后那可疑的饱嗝声时，稍微顿了顿。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质疑，只沉默地走向柜台，在李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李奈抬起眼睛扫了一眼芥川，提起了些精神。
芥川龙之介端正地坐着，腰板挺得笔直，他的脸比第一次沾满血灰的样子干净了许多，看样子来这里之前特意洗了脸。
虽然从病瘦的脸颊上，仍能看出长久饥饿留下的痕迹。但芥川此时的气色，看上去相比昨天已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唯一没有变化的，应该只有那双带着堪称灼热的执着，定定注视过来的暗沉黑眸。
“昨天那个势力的首领连同精英已经全灭。趁着那些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我带着同伴们抢走了不少东西。”
芥川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托您的福，近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人饿死了。”
李奈唔了一声，勉强坐直身体，上下看了一眼芥川。
芥川身上已经不是之前勉强蔽体的破旧衣服，而是一套更加合身的淡色新衣，只是衣服的下摆处沾染着漫延开的血色。
“撤离的过程中被人发现了。如果被宣扬出去的话，我们一群孩子留不下这么多东西，所以我用异能切断了他的咽喉。”
注意到李奈的视线，芥川用不含一丝杀气的口吻，平静地陈述道。
“但是血沾了上去，这点太显眼了。”芥川这时才展现出一丝懊恼，“以前没有挑选的机会，所以没有想到这点。以后我会尽量选择黑色的衣服。”
考虑得还挺周全，作为一个孩子来说，这成长速度也可圈可点……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奈在心里吐槽，我只是个开店卖货的啊！
如果真要说的话，我玩的也是个经营游戏，又不是极道组织首领养成记！
有那时间向我汇报，不如思考一下怎么赚钱继续买我的东西……
哦对了，芥川赊账买的那条红围巾怎么样了？
因为昨天蝙蝠晕过去了，李奈都没来得及查看货物追踪系统。想到售出的商品，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优秀店主，李奈立刻提起了精神，向芥川的脖颈看去。
红围巾柔软地缠绕在芥川的脖颈上，与初始交付时明显过长的状态不同，现在的围巾只松松缠了一圈，是个对小孩来说也恰到好处的长度。
“哦？”李奈有些意外，“看起来你跟红围巾相处得不错啊。”
听到这有些奇怪的话，芥川也没有反驳，而是十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因为是李奈先生交给我的东西，”芥川认真道：“所以我好好地跟它交流了。”
李奈眨了眨眼，「一条红围巾」的描述在脑中浮现而出。
【这是一条可以延长至无限的红色围巾。只要你能说服它。】
“我问它能不能缩短一点，因为现在太长了，我没办法保证不踩到它。然后它真的就缩短了。”芥川严肃道，“以前我觉得言语没有任何用处，但现在我改变看法了。”
“暴力虽然直接，但有些东西只有语言能做到。”芥川灼灼地盯着李奈，“谢谢您，李奈先生，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李奈：“呃，行吧。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都说了，我只是个开店卖货的啊！
说了这么多，钱在哪里、商品在哪里、乐子……啊不对，是购买又在哪里？
我对你的好感度也只够今天陪聊到这里了，想要延长时间麻烦提升交易额后再来！
李奈刚准备将人扫地出门时，芥川突然开口了。
“不过，非常抱歉，李奈先生。”芥川龙之介垂下眼睛，有些失落道，“我们抢的主要是物资，金银被很多人盯着……我现在还是没有钱还您这里的欠款。”
“所以，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芥川认真道，“无论什么事，我都在所不辞！”
李奈啧了一声。
“我是个店主，除了希望我店里的东西大卖特卖还能有什么？”
李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玩笑般随口道，“真要说的话，多来点客人我就高兴了，别天天是些不进店消费的路人背景板……”
明显只是些玩笑般的随意之言，芥川龙之介的眼睛却亮了起来，那份本就灼热的执着，此刻更是仿佛将要燃烧起来般明亮。
“我明白了，李奈先生。”
芥川沉声道。他跳下椅子，连道别都忘了，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
紧接着，门砰地一下关上，芥川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李奈：“……”
不是，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不过，这极强的适应性、坚韧的精神，以及确定目标后就近乎偏执的追寻……倒是些不错的品质呢。”
李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20面骰，笑了一声道，“还蛮适合来模组里玩一玩的，玩起来应该挺有意思。”
黄铜质的骰子在他的指尖上旋转。同样也是这枚骰子，在昨晚轻易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此刻它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辉光，被李奈随手一抛，向上升起，又重重地落向地面。
“喵——喵——”小蝙蝠在旁边扑扇着翅膀，拖长声音叫了起来。
那枚骰子坠落在地面上，滚动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正朝上方的那个数字——是1。
二十分之一的概率。
“哎呀。”李奈向那骰子望了一眼，微笑道，“是大成功呢。”
11|第 11 章
可能是店门口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尸体影响了生意。虽然门外偶尔会传来细碎的挪动与说话声，但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进门。
于是整个晚上，除了什么也没买的芥川龙之介，再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小店开业第二天，总成交额：零。
“哎，做生意可真不容易啊。”李奈叹了口气，“第一天还嫌弃赚得少，结果第二天直接喜赚零元……这样下去该不会有一天还要向外亏钱吧？”
小蝙蝠大气也不敢出，听到李奈又叹了口气后肚皮上的绒毛齐齐炸起，惊慌地用翅膀尖抱着头，团成一团滚到了柜台底下。
李奈丝毫没管那小东西又在发什么神经，握了握拳。
“但那么多人都在支持我，怎能轻言放弃！”李奈乐观地给自己加油打气道，“没关系李奈，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开店！”
自顾自地在空无一人的小店中说完后，李奈重新露出了热情的营业笑容。
蝙蝠球默默缩在桌底瑟瑟发抖，两个爪子合拢，十分人性化地摆出了祈祷的姿势。
似乎是响应着蝙蝠球的祈祷般，小店的门被敲响了。
“好消息啊，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
李奈干劲满满地起身向门口走去，“让我看看是谁……哎？”
他撑着门，低头看向门口蹲着的黑色人形蘑菇，惊讶但口齿清晰地大声道，“中原中也先生，你在这蹲着干嘛呢？”
人形蘑菇顿时像踩了电般从地上猛地弹起，就差去捂李奈的嘴了。
动作迅捷，橙发蓝眼，正是中原中也。
“别喊那么大声！”中原中也尴尬得满脸通红，“是我，是我行了吧！”
“哦……”李奈慢吞吞道，“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中原先生，真的是你啊。”
“你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吧！”中也怒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李奈眨了眨眼，上下扫了一眼中原中也。视线着重落在有些发皱的西装、以及压在帽子下的凌乱发丝，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
“那我也没办法啊，开店时间又不是全由我控制的。”李奈收回目光，无辜道，“不过客人，你等了我多久啊？不会是昨天一天实在找不到办法了，只好过来蹲我开店，蹲了整整一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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