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低着头，也不到处乱看，好像在专心致志地……发呆。
不是，这么听话吗？
李奈心里还在震惊，织田则敏锐地感受到了视线，抬起头看向他。李奈硬生生从那双平板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疑惑。
紧接着，那丝泛起的疑惑也消失了，织田注视着李奈。虽然那张脸上面无表情，但李奈就是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等下一个（可能有的）指令。
李奈：……
这孩子，是不是其实脑子里缺根筋啊？
李奈好笑地摇了摇头，织田就继续低下头……开始发呆。看来真准备就这样等到客人全部离开。
“行吧。”李奈转过身，向面前的队伍招了招手，“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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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因枯燥而显得格外漫长的销售过程后，最后一个客人终于离开了小店。
店内只剩下了李奈与织田作之助两人。
门缓缓合拢，发出一声轻响。红发的少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枪械握在他的手中，黑色的枪管上划过一道冰冷的反光。
织田作之助的瞳孔毫无感情地倒映出李奈的面容，几秒钟之前那个直愣愣得有些笨拙的少年仿若幻影，此时站在李奈面前的。毫无疑问是一个熟练冷酷的顶级杀手。
“哎呀……”李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气势大变的织田，撑着脸笑道，“终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啊。”
织田一言不发，他从不向死人说无用的废话。
少年暗杀者迅速抬起枪，枪口朝向浑身破绽的李奈，对准他的眉心处利落地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
李奈动也不动，子弹激射而出，却擦着他的发丝而过，只命中了身后的货架。
打偏了。织田作之助猛地低头看去，看到桌椅间的阴影仿若活物般游动伸出，缠绕上了他的脚腕。
就是这东西猝不及防间扯了他一下，在子弹出膛前改变了弹道！
“到我了。”李奈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脚腕上缠绕着的阴影膨胀扩大，带着宛若海生生物般潮湿粘稠的触感顺着腿部攀援而上，织田作之助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何事，条件反射般降下手枪，对着脚腕处连续开火！
阴影蠕动着，子弹纷纷命中，却只留下了浅浅的凹陷，丝毫没有阻碍它的行动。
阴影再度扩大，蠕动的末端猛地竖起，瞬间变得尖锐如刀，自下而上，狠狠地贯穿了织田作之助的胸膛！
织田喷出一口血，眼前的场景闪回，重新回到了李奈安稳坐在椅子上的笑脸。
而他的手指仍扣在扳机上，还没有发射出那第一发子弹。
——他的异能，「天衣无缝」发动了。
不能站在这里开枪！
织田作之助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收回手，然后如野兽般压低身体，腿部发力，往前猛地一窜，刚刚成型的蠕动阴影顿时抓了个空。
红发少年迅速避开了所有桌椅间阴影覆盖的地方，一眨眼间，便已来到李奈的身前。
紧接着他一拍柜台的桌面借力跳起，双脚离开地面避开再度袭来的阴影触肢，在半空中扭转身体，将全身暴露在直射的光线下，冷静抬手，将枪口近距离对准了李奈的额头。
李奈仍是微微笑着，织田看着那双幽邃的黑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心底突然没来由地升起一阵颤抖的惊悚。
但他还是扣下了扳机。
枪响了。如此近的距离，子弹不可能打偏。
——但它被挡了下来。
一只巨大的翅翼凭空出现，子弹打在那披覆短绒的骨骼上，连响声都没发出就熔化蒸腾成气体，就像冰块扔进熔岩般，瞬间消融得一干二净。
“到我了。”
李奈挂着相似的笑容，说出了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台词。
翅翼颤抖着伸展合拢，少年店主带着神秘的笑容被阴影覆盖，完美到非人的面孔消失，隐匿于黑暗中。
织田作之助落地，抬起头，正正对上了一只邪恶的、裂成三瓣的庞大独眼。
“呃、咳咳咳、呃……”
织田猛地睁眼，大脑剧痛，场景再度闪回，他正停在李奈的柜台前，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天衣无缝」的再一次发动。
但这次，即使一切「还没发生」，他却已经不是毫发无损了。
他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干呕了几声，额头冷汗涔涔，手指颤抖得险些抓不住枪。
织田恍惚中看到自己又一次发动了攻击，然后李奈再度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到我了」，接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开始缓缓融化，渗进了地板的缝隙之中。
荒谬得就像是某种不断轮回的血腥回合制RPG游戏，只是敌人……是绝对无法战胜的恐怖对手。
他浑身一阵发冷，差点以为这是又一次的「天衣无缝」发动，过了一会儿后才意识到，这只是他产生的幻觉。
织田仿佛感觉到，即使「实质上」他还是并未出手任何一次。但在随着「未来」进行的一次次攻击，他却在一步步地……接近死亡。
织田作之助深吸了一口气，将两把枪放在了李奈的柜台上，连铁丝和匕首都掏了出来扔在脚下，平静地举起了双手。
李奈眨了眨眼，莫名其妙道：“怎么了，这是干嘛？”
“我打不过你。”织田作之助诚恳道，“技不如人，我认输。”
李奈：“啊？”
“按照规矩，我的命你随意处置，杀了我也无所谓。”织田平静道，“从开始杀人那天起，我也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了。”
“怎么突然就说到什么命上了……”
李奈正吐槽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流光。
对了，小店的雇佣系统里，正式员工的雇佣条件不就是……自愿自觉、发自心底为甜蜜小店奉献生命吗！
这不是正好！
“我不杀你，但有份工作想让你做，不知你意下如何？”
织田作之助愣了愣：“假如能活下来，我自然也不想就这么死掉……”
“那就是同意咯？”
李奈露出了热情的微笑。
“来我这里打工，给我当店员吧！”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睛，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在逻辑中接受了这件事，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荧屏猛地展开，一行字伴随着礼花欢呼雀跃地跳了出来。
“恭喜！您正式雇佣了第一名员工！店员「织田作之助」加入了您的小店！”
就在织田作之助还有些茫然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店主先生。”
太宰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请问您在忙吗，我可以进来吗？”
25|第 25 章
太宰治问完之后，再度不急不缓地敲了敲。
李奈的视线移向小店的门，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毕竟昨晚他才拒绝了太宰治的帮忙请求，转头今晚就招了个正式员工……
嘛，不过太宰治口中想来帮忙的理由，也是「担心杀手威胁店主安全」。
即使这人明显还有些别的目的，但不管是想打探情报也好，还是监视他的行动也好……现在明面上的这个理由都已经失效了。
毕竟杀手本人现在已经成为店员了。
少年杀手仍然用那双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的，属于暗杀者的眼睛看着李奈。然后他缓缓开口。
“店长。”织田作之助说，“有人在敲门。”
门外的人一顿，似乎突然焦急起来，沉重而粗暴地拍了好几下门。
“我知道，我听得见。”李奈无力地扶了下额，吐槽道，“而且你那称呼是怎么回事啊，适应角色未免也太快了吧！”
织田惯用的两把手枪还放在柜台上，保险全开，弹夹全满。
它们在过去无情夺走了无数目标的生命，枪管上的鲜血被拭去又重新沾染。不论高低贵贱，都将在这枪口前平等地迎来死亡。
此刻它们也仍是冰冷的杀戮机器，只需轻轻一扣，便足以再次带走一条生命。
但它们的主人，此刻却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李奈，还有些理所当然的困惑。
“我看便利店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难道不应该叫「店长」吗？”
“是要按照道上的规矩来吗？”织田作之助竟然还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那，boss、老大、主人……”
“停停停，给我打住！”
李奈立马抬手打断，“别再往后了，你就叫我店长吧。”
不要把气氛搞得奇奇怪怪起来啊！
他本人虽然对这个不太在意……但这可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小店啊！店主热情友善的形象因这种东西遭受污蔑不是很无辜吗！
我们两个中到底是谁比较缺乏人类社会常识啊……
李奈心中满是吐槽。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小店内一片寂静——门外的太宰治在急促地拍了几下门后，已经很久没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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