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选择了描绘二战时期,为了逃离纳粹的迫害,犹太人一家从柏林辗转多地,艰难移民到上海的故事。因为无论我的技法再怎么出色,我背后的家族再怎么强势,奥斯卡也不大可能连续两次将同一个小金人交到我手里,除非我能增加手中的筹码。
奥斯卡这个东西啊,说到底还是资本的游戏罢了。
权衡再三,我将犹太人拉上了我的战车。
事实证明,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就好。”父亲在电话那头说道,他的声音告诉我他毫无意外,他很清楚我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还记得你的露丝姑婆吗?”
“谁?”我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这号人物:“嗯——我想起来了。”
那是我祖父的妹妹,当年带着利文斯顿家族的一栋豪宅嫁给了我教父出生的奥格登家族。她的女儿也顺应时代潮流成为了美元新娘,嫁给了一个落魄的不能再落魄的波兰贵族,落魄的程度嘛,据我父亲说没结婚的时候全部家当只有贵族头衔和一栋破破烂烂的祖宅。
“露丝姑婆的外孙去世了,他以前是阿森纳俱乐部的董事,现在他也没有后代,珠宝什么的估计是拍卖,就是这个俱乐部董事不知道怎么办。”我父亲犹豫了一会,试探的问道:“你要不接替一下?”
“···”我开冰箱的手停顿了一下:“dad。”
“what?”
“我是切尔西球迷。”
“哦!”
对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父亲率先打破了这片尴尬:“好吧,那算了。加油宝贝,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爸爸。”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面前的冰箱空空如也,牛奶和三明治全被我吃完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煮了一杯咖啡,心里暗自祈祷着楼下的咖啡店还开着门,同时我也非常清楚那希望渺茫的好似此时大西洋彼岸的小提琴家此刻颤动的琴弦上的音符能被我听见的可能性。此时,就算是这栋公寓楼里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咖啡机嗡嗡作响,浓郁的香气搔首弄姿的挑逗着我的味觉,我走回书房关上电脑,目光触及桌面上摊放着的笔记本,上面满是一行行被划去的废话。
线条都透露着绝望。
又是一声叹息回荡在空气中。
我总喜欢在纸质的笔记本上写草稿做批注,我觉得真能让我的思路清晰,不至于写着写着离题千里。
我重重的合上笔记本,瘫倒在椅背上。
我想起了我的第一部电影《荒诞艺术家》,那时候我在西区的剧院里当Attenborough爵士执导的舞台剧《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助理导演。
英国人都喜欢莎士比亚。
早在十七世纪的时候,英国人无论是否读书写字,或是受过教育都会去剧院欣赏莎士比亚的剧作,我相信这其中很多人并不懂莎士比亚,只是纯粹为了消遣。就像现如今的人们走进电影院,并不是为欣赏所谓的「艺术电影」,他们甚至不知道费里尼,无所谓安东尼奥尼,分不清戈达尔和特吕弗,他们只是为了消遣。
这无所谓,可能很多导演认为这不可原谅,但对我而言这无所谓。
懂不懂莎士比亚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很多自以为有文学素养的人其实也不懂莎士比亚,他们只是附庸风雅。
这就够了,恰到好处的营销和宣传足以抓住普罗大众附庸风雅喜欢炫耀的心思,将他们骗进电影院里。
那我懂莎士比亚吗?
我不懂,尽管我写了无数回莎士比亚。
所以我的第一部电影选择了菲利普·麦辛哲,一个在英国本土也鲜为人知的英国剧作家。
他的《罗马演员》令我着迷,那时候西区一家小剧院正在上演这部戏剧,我总是趁剧组休息的时候抽空跑去看一场。
随即,缪斯女神叩响了我家的门,我将这个故事搬到了现代,用极度的荒谬和离奇包裹住故事的内核,将所有的人物推向矛盾的极端,让他们坠下命运的悬崖。
剪辑完成后,我顶着在剪辑室里熬出来的黑眼圈和满身的尼古丁烟草味将拷贝带交给了教父。
我觉得自己拍的好极了。为了省钱,设备是找教父借的,演员是去RADA找的。除了导演的工作,剪辑、作曲、配乐,连海报设计我都一手包办了。在我看来,《荒诞艺术家》就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谁看了都必须夸一声好。
教父拿到拷贝带就拿去他在比弗利山庄的私人放映室里看了。经历过在剪辑室度过的数十个昼夜不分的暗无天日,我现在不太想再看见这部电影了。所以我找了一部希区柯克的拷贝带放着看。
教父的这座私人放映室是我电影生涯的启蒙摇篮。从我识字起,我在这里看了一部又一部传世作品。
学院派的伯格曼、费里尼、塔可夫斯基,文艺先锋派的戈达尔和特吕弗,评论家们最爱的奥逊威尔斯,还有独一无二的鬼才库布里克···
在我心目中,这里就是电影界的博物馆,电影人的藏经室。
放映机咯啦咯啦的响着,胶片带终于走到了尽头。我站来了,关掉放映机,转过身就看见教父从另一件放映室里走出来。
“怎么样?”我忐忑的问,像等待成绩的考生。
“很棒!”教父没有多余的表示,开始问我电影制作完成之后的问题:“发行呢?”
我耸耸肩:“我准备过几天去电影节找找买家,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找我爸爸要点钱吃饭,我已经在邻居家蹭了四个月的饭了。”
为了拍这部电影,我把这么多年来的积蓄全拿了出来,搞得我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去邻居家蹭饭。
“那交给我吧,我看威尼斯比较合适。”教父一锤定音。
我不置可否,眼下电影发不发行不太重要,利文斯顿家的基金什么时候给我发零花钱才重要,我快穷疯了。
就这样,教父挂名了《荒诞艺术家》的制片,将发行权交给了福克斯探照灯,同时带着这部电影去了威尼斯电影节,回来的时候还为我带了金狮奖和最佳导演的同时入围。
尽管最终只是陪跑,也足够让我一炮成名。
可又有谁能想到呢,这个年少成名的导演现在已经江郎才尽了。
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Hello?”我接起电话,听筒传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
“我听你外婆说你还在伦敦。”
“是这样,没错。”我坐直身子:“日本也流行过圣诞节?”
“嗯——”他沉吟了一会,笑道:“没什么宗教氛围,主要是商家渲染,银座整条街都写着「消费」,没有伦敦的有趣。”
我抓了抓两天没洗的头发,心底莫名有些酸楚:“但总归是和你父亲团聚了,不是吗?”
“也是。”他像是在电话那头低笑了一声,然后说:“对了,我给你寄了礼物。”
“什么?国际快递很慢的,等收到可能都是明年圣诞节了。”我毫不留情的吐槽英国的物流,在我看来它和这里四月的天气一样糟糕透顶,最好能被扔进大西洋里喂鲨鱼。
这让我突然想起马尔克斯的《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我找出一张纸巾,小步快跑找来一根笔,在上面记下我脑海里那一刹那浮现出的台词:”这里的物流跟这里的天气一样,糟透了,应该被扔进海里喂鲨鱼,是的,鲨鱼!你听说过马尔克斯的《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吗?”
笔尖刺啦一下划破了面巾纸,扯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我直起腰来,这次我听清了,他的确在笑。
“艾丽,你打开窗户。”他说。
“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快递员从窗户进来?
“你打开窗户,艾丽。”他好脾气的重复。
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好奇心驱使着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冬天刺骨的寒风嗖的一下窜进屋里,把只穿着毛衣的我冻的一个哆嗦。
“好吧——”我战栗着,像猫一样蜷缩身体,咬牙切齿:“你最好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在我被冻死前。”
他发出一阵笑声,说:“你往下看。”
缩头缩脑的我壮着胆子探头出去,却发现他穿着卡其色的大衣站在楼下的街上,昂起头望着我,举着手机贴着耳朵,微笑着。
“圣诞快乐,埃尔莉。”我听见他说,我已分不清声音来自楼下,还是手机的扬声器了。
“圣诞快乐,邻居。”
二十分钟之后,我舒舒服服的坐在餐厅的酒吧椅上,喝着亲爱的邻居泡的茶,心安理得的看他在流理台上忙来忙去。
茶是他拿来了,食材也是。
正式介绍一下,现在正在我家的厨房里忙里忙外的人叫白马探,我的邻居。住在我隔壁的公寓里,日英混血,父亲是日本警界的高官,据说家族在日本挺有影响力。小的时候就在英国留学,我刚回到英国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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