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尽量保持屋子整洁了,屋子依旧无可避免的呈现出不负责任的单身汉的生活痕迹。他会把东西放回原位,但他从未在意过那间公寓里的任何东西,也从未打扫过。尤其是他很少经过的地方,甚至蒙上了灰尘和蜘蛛网。
他从那间单身公寓退租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那屋子的样子,和他父亲酗酒后生活过的空间并无差别。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父亲了。倒不是说他对他的爱减少了,而是他所属的世界,他所背负的痛苦无法再吸引他驻足,他已经背负了自己需要背负的痛苦和责任,走进了日新月异的世界。
那天晚上,他躺在黑暗中,手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给父亲的电话。
松田扭过头,东京的街道尽收眼底。这家意大利餐厅位于一栋大厦的高层,大片的钢化玻璃取代了原本的墙壁,使得客人可以尽揽景色。
“啊,下雨了。”邻桌的女孩突然指着玻璃外,对男伴说。
松田应声望去,果然玻璃上出现了不少细细密密的水痕。
“我是不是该去见见你的父母?”这个时候,松田突然问道。
“过几天再说吧。”
藤岛转过头来,回答道。随即低下头,摆弄了几下杯子。黑色的长发从肩膀后落到胸前,她抬手,将落发挽到耳后。
真奇怪,松田想。
从餐厅出来,雨已经完全停了,微凉的空气让人陡然打起寒颤,意识到冬日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了。而奇妙的是,上个冬天又仿佛刚刚过去。
“彩虹出来了。”
藤岛伸出手臂,指向天空。松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也不禁的感叹:“好多年没见过彩虹了啊。”
身边的路人,也慢慢的停下脚步,出神的望着天空。不少年轻人恍然拿出手机,对着天空拍照。
“运气真好啊。”藤岛轻声说道。
“是啊。”
藤岛笑起来,笑意从眼睛泛起,流动到嘴角。她朝着松田靠近了一步,挽着他的胳膊,身体紧挨着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那天晚上,他们开了一瓶葡萄酒。松田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绝不大部分进了藤岛的肚子。
“为什么不喝呢?”
“为了保持手的稳定性。”松田在藤岛面前张开左手,果然稳稳当当,肉眼无法捕捉到半分颤动。
然后,他的手就被藤岛抓住了。顺着她力量的方向,他的手顺从的贴在了她的脸上。
他突然开始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熟悉而迷人的作家。
“我读过你的书。”出于缓解心中的尴尬的目的,他说道。
果然,藤岛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然而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
“那么你读过哪本?”
“你的出道作品,以及那本短篇集。”
“就这么多?”
“对。”
“要不要看看我的新书?”
她向他发出邀请,醉眼迷蒙,半睁半闭。他不自觉地捧住了她的脸庞,细细摩挲着。
他没有意识到,吸引和勾引之间,或者说投怀送抱和情不自禁之间,有一条细微的,难以注意到的界线。
葡萄酒已经被她喝光了。他给自己和她倒了柠檬水,藤岛突然谈论起她正在写的作品的灵感和结构,还没说完就转而评价起现在市面上的小说。松田听着她尖锐的评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微笑。
第二天早晨,他才发觉,昨夜伴着暴雨,还有刮落了树枝,带来寒潮的狂风。而他的脑海,只留存着呼吸声、床单和杯子磨蹭所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床垫承重后喑哑的吱呀声。
他决定今天下班后,去书店买一本藤岛未羽的新书。
第23章 Who Killed Her(五)
水电煤气这等现代科技的产物似乎打一开始便与纯日本式的房子无法互相适应。长门曾经劝过女儿,建造一间西洋派式的屋子简单又省力。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复古的风气在年轻人中流传开来,年轻的一代纷纷认为讲究家居的人,必定是要建造纯日本式的房子住的。
这等景象,长门只在昭和年间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那里见过。
这些文人大多特立独行,比如在金钱上的口碑极差,在茶馆、酒馆、咖啡馆和杂志社里借友人的钱不还。这类人舍弃了科学文明的的恩泽,专门跑去荒郊野外找间草庐暂居。在酷暑寒冬回到城市里,和旁人大谈《瓦尔登湖》。
自己的女儿倒没有到达这种地步,只是单纯的被社会流行的风气所洗脑,连带着长门的妻子也时常留心起店铺和酒店等场所,试图破解电线大煞风景的难题。
“电线可以埋在地底下,开关不如藏在壁橱或者地柜后面。”
“这样不好修理,拉了电线的地方用屏风挡着岂不是更美观?”
长门听着身侧传来妻女的谈话,不禁隐约头疼起来。他借口吸烟,走出店外。
女儿已经嫁人许多年了,这段时间突然买了片地,准备建座新房。
“原来的房子出什么问题了?”长门困惑的问女儿。
“房子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邻居身上。”女儿蹙眉,“那块的孩子们总是打打闹闹的,没教养的样子。我和小夫准备要孩子了,总是要未雨绸缪的。”
今晚,女儿难得回家,妻子便提议一家人去大饭店享受一番。在饭桌上,女儿提出了借钱的请求。
“买地已经花光了我们大半的积蓄,现在装修也捉襟见肘起来。”女儿这样解释着。
借钱的请求让本就对女儿突然换房的行为不满的长门更坐不下去了。连眼前可口的饭菜也变得难以下咽。
长门吐出一股烟雾,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餐厅内讨论的极其热切的妻女,长叹了一口气。
他捻灭烟蒂,没有回到餐厅,而是在外面走了几步。
餐厅的一侧是大名鼎鼎的茑屋书店,许多年轻人聚集在此处,其中不少时举着手机自拍录像的博主们。书店的展示柜里陈列的是当下最畅销的小说,正当中是的是一本名叫《桌布》的书。
鬼使神差的,长门拿起了一本样书。书的装帧十分精美,漆黑的封面上印着一方刺绣花纹的桌布,桌布上赫然摆着一把带血的(匕)首。他仔细端详着桌布,总觉得上面的花纹似曾相识,他对着封面使劲想,脑海里走马灯般回旋着种种记忆的碎片。
这番遭遇使得他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后依旧魂不守舍。
忽然,他大叫了一声。
睡在身侧的妻子被他这一声猛地惊醒,一骨碌坐起来,满脸惊愕的看着他。
“是桌布!”他大喊着。
全然不顾妻子异样的眼神和不断的追问,赤着脚跑进了书房。
他想起了,长门凭着记忆,从书柜中翻出落满灰尘的笔记本。顾不得擦拭如雾气般掩盖在其上的灰尘,他迫不及待的翻开,里面掉落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张葡萄唐草花纹刺绣的桌布,那刺绣的花纹与书封面上的一模一样!
会不会只是巧合?冷静之后,长门想。
于是,第二天,他特地步行了一站的路程,在书店买下一本《桌布》。
长门在东京警视厅已经是即将退休的老刑警了,上司的工作年限都比不上他的久,自然也不会给他派什么任务,使得长门可以安静的坐在工位前看书。
越是往后读,便越是汗毛倒竖。等这本书只剩下最后几页的时候,长门连翻书页的手都在颤抖。
读罢掩卷,过了许久,长门才缓缓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手也终于不再颤抖。这时他才惊觉,已经过了吃午餐的时刻了。
他将书整个翻过来,露出封面。他的眼睛盯着封面上印刷的作者名字,盯了许久。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想法在长门的脑海中浮现。
刑侦不相信巧合,这是他刚进警视厅时一位前辈告诫他的话。长门决定去档案室调取当年的档案。
档案室空无一人,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顶上成排的灯管放着刺眼的光,照着一列又一列档案柜。
长门找了许久,才找到索引簿。顺着索引簿,长门找出了那份由他自己起草的档案。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体,长门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向眼眶。他翻开档案,落入眼帘的恰是当年报道水沼奈津子死亡的报纸。
就在这时,本来应该寂静无声的档案室却突然有了声响。是门开合的声音。他扭过头,只见档案室的大门缓缓合拢,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前。
是松田,那个从爆处组调来的新人。在警视厅称得上名人,毕竟没有哪个新人在入职第一天便大放厥词,将同事得罪了个遍的。
“为什么不读新报纸呢?”松田看见长门手中泛黄的报纸,问道。
“因为新报纸已经读完了呀。”长门这么回答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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