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56这么说着,他语气轻缓, 不紧不慢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缓慢地游移在你身旁的地表上, “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朋友,不明白这种积极的、正面的感情, 不明白自己要怎么对人家付出,不明白人家为什么会对你付出, 像是共同滋养了我们成长的那片土地, 只是一味地索取。你大可承认吧, 你跟我一样只会利用他人,包括你的朋友。”
我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微笑, 面无表情地看着A056。
对峙半晌后,还是诸伏景光开口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在没有人笑得出来的环境里,他反而摆脱了地下停车场时的那种竖起的隐形保护刺,对着A056说道:“纠正一点,你说的所谓利用,在我和他之间,叫朋友间的互相帮忙。”诸伏景光他微笑着摊开手,态度自然了许多,“没有人教过你,没关系,我现在纠正你。”
从诸伏景光开口说第一个字起,我就隐约感受到A056身上正发出细小的震颤,我忽然意识到在这个状态下,诸伏景光说的话居然比我这个所谓的熟人,更行之有效地刺激了A056。
是我刚才思考的方向错了吗?
A056对这个所谓的朋友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也许我不能一概而论,他的感情和我的感情可能也是一样的——就像当初我注视着义无反顾的萩原;就像我在命运的转角,站在血泊里,看到我自己的脸。彼时的我和现在的A056都没能发现自己身上的感情并非是单一的、非黑即白的,而是复杂交叠在一起。
就像是所有人共同交织的命运线谱里,我们某次同时做出的决定可能只是制造出杂音,也可能是多年后,仍时常被人提起的合格的背景伴奏。
尽管当我们一齐往锅里丢进符合我们个人心意但不尽相同的调味料,最后呈现出来的成品,大概率不会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期望中的样子,但它并不一定就是不美味的。
交织的情绪……
也许A056嫉妒着我能拥有朋友,又嫉妒着诸伏景光能成为我的朋友。
我忽然意识到,刚刚诸伏景光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自己是我的朋友了。他恐怕正是敏锐地从那一句A056将自己与黑泽相比较的话里,听出了A056心中的复杂情绪,所以选择了以这样一个身份,在我们的对话中出场。
了解了这一点,我怀抱着明晃晃的恶意,卑劣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你明白你现在的心情究竟是什么吗?是妒忌……你怎么是这副表情?按照你的理论来讲,我和你身上有的,就应该是这种不够正面的情绪啊。”
A056的双手攥成拳头,捶着他面前并不大的那块桌板,手铐之间的链条也随着他的动作敲击着木板,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但此时最心烦意乱的另有其人,A056瞪着我:“……你的朋友……就是作为线人的你,在公安的联络人吧?”
他果真知道我作为线人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黑泽又是怎么知道他知道的?
我沉吟片刻,摸着下巴笑嘻嘻地对A056说道:“如果这样想,能让你感觉好受一些……那我就要说——不是呢!”我看着A056愈加愤怒的神情,我笑得眉毛都快想从脸上逃跑了,“对对对!”我拍着手鼓着掌,“就是这种表情!我真的受不了……我太喜欢讨厌的家伙们露出这种不快的表情,你们难过了,我就好过了。”
A056对我所说的充耳不闻,他只是喃喃低语:“……我本来想问你的……”
“问我什么?”我问道。
A056眼神失焦,缓缓靠在椅背上,转而仰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救救我们?……”
我忽然想起上一个周目,我见到‘那位先生’时,他身上那种矛盾的态度:我还需要你这头不可驯服的野兽,只得捏着鼻子忍下来你的一切所作所为,直到忍无可忍。
上一周目里我那一尘不变的日程里,究竟有什么,能让‘那位先生’忍无可忍。
“然后呢?”我催促着A056继续。
A056像终于回过神一样:“……听了你说的话,我就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着救人的主意。你只是跟那片土地里长出来的每一株扭曲的植物一样,渴望品尝他人的痛苦。……只不过你想折磨的对象,也同为扭曲的植物而已……”
我灵光乍现,摸着下巴问道:“如果你不被关在这里,你发现了我的行为其实只为自己的愉快而动,而此时你人可以在外面自由的行走,你会怎么做?”
“……我不明白你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有什么用……但如果是那样……”A056正过脑袋,视线回到我的身上,他不再拖沓尾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会找到‘那位先生’,告诉他有关于你的一切。”
“也就是……”我放下一直摸着自己下巴的手,总结道:“因为我没能满足‘来拯救你们’的期待,所以要借着害得你们痛苦、害你们落得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之手,来杀死我吗?”我情难自禁地大笑起来,“为什么就因为别人没能满足你们的期待,你们就可以对一个活生生的人下杀手?你对别人人生的控制欲……这么强的吗?”
诸伏景光之前在病房我的只言片语里也了解和猜测了一部分我上一周目的情况,尽管他不清楚我来到这个世界前的上一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个世界——
诸伏景光侧过脸看我,他微微蹙着眉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在询问要不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对他眨眨眼睛,示意我没有事。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笑。难道过去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总像具无法反抗命运的行尸走肉,才发生的吗?
将受害的原因归结于自己身上高风险的行为,这是正确的吗?
我捂着笑痛了的腹部肌肉,看着A056,嘲讽道:“求救命良方,却求来一味毒药的感觉,怎么样?”我撑着下巴,圆睁双眼,好奇地看着A056,“……你就没想过自救吗?”
A056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蒙昧的怪物:“自救?……我们跟你,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知道的,远比我知道的多。
我试着套出更多,于是摊手说道,“那你学学GIN也可以啊!”
A056只是说:“……你说他会做噩梦吗?……”
看来那句‘我们跟你’中的‘你’,确实不包含黑泽——又是什么能区分开我和黑泽,这对血脉相连的兄弟的呢?
没等我开口,诸伏景光冷冷地接道:“你呢?砍下松本寿长头颅、讲他的肢块放置在盛满神盐的坛里的那晚,你有没有做噩梦?”
诸伏景光的铡刀落得快准狠,我几乎可以听见A056心中那无声的惨叫声。
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于是边起身边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我叫梅干菜来替我,你们今晚通宵吗?”
我打开审讯室的门,被我呼唤来的梅干菜风见正站在门口,乖乖地等着替换我,他替诸伏景光答道:“是的。还有其他什么事吗?”他例行公事般询问。
我弯起眼睛:“有。夜宵,你们想吃什么?”
“诶?诶???”风见瞪大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麦记二十四小时营业,这群公安的宵夜名单居然首选麦记。
半个小时后,我大包小包地抱着散发了一路薯饼香味的麦记纸袋,走在回警视厅的路上,边腾出手给黑泽播去电话。
按黑泽的作息,这个时间实在不算晚,但我的手心却在冒汗。我揣揣不安地在路边停下,踢着石子,等待黑泽接通。
“喂?”黑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知道是不是他连轴转了几天,现在在补觉却被我一个电话吵醒。
我尝试着开口,结果我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干涩沙哑:“……对不起。”
黑泽问道:“怎么了。你被条子拦下来,现在要我去救你吗?”
我右手抱着吃的,左手举着手机,想再腾出手,就只得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才找到机会伸出左手擦拭脸上零星滚落的泪珠。
我听到自己的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果然是因为我的鲁莽,才把你们都害死了。”
第170章
我觉得我像圣诞老人。
只不过他从烟囱下到房间里去, 而我从地下车库上到房间里去。
一路分发着——尽管我这么说着,但在这里的公安加起来也不超过两只手——麦记纸袋的我,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
等我捧着最后两大袋麦记, 回到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 诸伏景光抱着手臂坐在显示屏前,显然已恭候多时。
显示屏里, 坐在A056对面的人, 已经换成了面生的两位公安。看来他们的通宵, 是准备上车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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