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
按照以往的安排,我应当花上半天的时间,将学生会堆积的活动审批、社团预算申请全部解决完才对,可是在书桌前坐了快两个小时,我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效率奇差不说,写完才发现拒绝理由的用语不太得体。
【烹饪社:
尊敬的云雀会长,下季度将举办地区性的烹饪社团厨艺比拼,为此我们邀请了碧洋琪さん作为指导教师,但由于食材匮乏,我们需要去并盛后山寻找可用的材料,为此申请五十万円的社团资金,望批准。 】
【学生会:
不批准。请问什么料理食材需要五十万円的预算?诸位是准备去后山打熊吃吗? 】
我:“……”
虽然烹饪社聘用碧洋琪做指导、申请巨额预算的行为很诡异,但我居然把心里话写出来了,真是万万不该!
低头盯着文件走了一会儿神,我又开始怀念起自己那群偶尔好用的同僚们了。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 这几位黑手党朋友没有功劳只有苦劳,但在审批文件这方面,我已经挖掘出了狱寺君的巨大潜能。
只要拿沢田君的人身安全做威胁——当然,我的原话是“把沢田君借给风纪委员会帮忙”——他就永远能把成果又快又好地提交上来,堪称学生会永动机。
这样一想,自从那天在天台听完了他的道歉,拐弯抹角地问他“喜欢的人是谁”却没有得到回答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沢田君见过面了。
明明提问的时候,是抱着笃定的心态开口的。
正如我在某一刹那顿悟,忽然发现自己情绪起伏的由来;在我看来,当时的沢田纲吉,分明也怀揣着清晰的答案,才会匆忙地想要打断风太的话。
哪怕那时我明明已经从口型猜出,第一个字是,“云”。
人在某些特殊时刻的确是会产生直觉的。
对于我来说,当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同龄男生小跑到跟前,投来或紧张或坦诚的视线时,我往往能够先一步预测到他们想要说什么。
喜欢啦。
暗恋啦。
注意你很久了。
说来说去,都是围绕着这些关键词展开的话题。
就算是霸道又不讲理的云雀恭弥,也不能时时刻刻提防着青春期的男生,所以就算追求者的数量没有多到过分,也足够我私下总结出一套规律了。
抿唇,结巴,眼神游移,一对视就脸红……就算根据性格不同会表现得或明显或隐蔽,这些小细节总归是存在的。
总而言之,从这些蛛丝马迹上理性分析,我曾经一度认为,沢田纲吉应该是会报出一个答案的。
而恰好不好,那个答案对我来说,又有那么一点点重要。
就像冰箱里一定要有一罐牛奶,如果早餐没见到就会一整天都不对劲;
就像大小考试一定要带上最顺手的中性笔,否则连写字都会变得困难;
就像每天上学路上能遇见同一只小狗,如果它碰巧被抱去洗澡,我也会失落一整天。
…大约就是这种程度的重要。
说不定我其实是个隐性公主病,如果这个世界不按照我想象的去发展、公告栏前没有伟大勇者去承接“打败恶龙”的SS级任务,公主就会沮丧又失望,好像被游戏策划辜负了一样。
哪怕策划根本不是国王,没有给公主当爹当妈的义务。
哪怕其实公主自己也可以打败恶龙,只是想找个机会和勇者一起冒险。
“……”
和文件上明晃晃的“不批准”对视了片刻,我的思绪已经从拒绝拨款发散到了塞尔达(不是林克)打盖侬,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今天可能不适合批文件。
长叹了口气,我把桌面上的文件随手整理了丢在一边,打了个哈欠,干脆自暴自弃地捞出游戏机,准备先给自己放半天假,为公主亲自打败恶龙的剧情添砖加瓦。
这时,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相熟一点的朋友亲人都知道我在周六会忙着处理杂务或温习功课,很少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因为我根本不会接通。
但也许是今天过分心神不宁,放任铃声响了将近半分钟,我才鼓起脸,破罐破摔地抓起手机。
——然后在屏幕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来电人:【沢田纲吉】。
我:“……”
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接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几乎就这样安静了整整一分钟,手机里才传出少年有些沙哑的声音。
“下午好,京弥同学…”
透过手机,他的声线略微有些失真,只是仍然可以听出尾音有些发颤,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
顿了顿,我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
“嗯?”
手机里细微的呼吸声似乎停滞了片刻,少顷,我才听到他再次开口。
这次的语速明显快了很多,说不定是刚才悄悄下了什么决心,才鼓起勇气开口的。
“我从碧洋琪那里拿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那个、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吗?”
“啊……”
我将目光投向窗外。风和日丽,鸟鸣啁啾,的确很适合出门玩乐。
冷不丁又想起一周前,在天台的时候,他僵硬的鞠躬,通红的耳根,以及手中摇曳颤抖的花。
其实本来不想答应的。
但如果早餐没有喝到牛奶,午餐补上也可以;
没带常用的中性笔,但在第二场考试前借到了也很好;
上学的街道没遇到小狗,却在放学路上被它亲昵地蹭了蹭,其实也不赖。
“好吧。”
垂下眼,我轻轻地回答。
-
并盛游乐园坐落于城镇的最西部,五年前,主营房地产的投资商大发横财,干脆把整个游乐场的设施都叠代了一番,导致游乐园人气高居不下,一度成为“并盛最受欢迎景点排名”的Top1 。
尤其今天还是周末,游客就更加多了。
本以为要花点心思才能在人群中找到沢田君,没想到抵达游乐场的时候,几乎一眼就锁定了他。
倒不是“心有灵犀”那种玄妙的东西,只是他身后——
“那个……已经到游乐场了,您就不用再等在门口了吧?”
“抱歉,沢田先生。但是Reborn先生曾经交代过,为了防止您临阵脱逃,在亲眼看到您和那位小姐汇合之前,绝不能离开。”
“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啊,那可是骷髅病啊!”
沢田纲吉面露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似乎在吐槽Reborn ,随后又看向穿着黑色西装、背手站在黑色SUV前面的成年男性,露出了有点勉强又有点无奈的表情:
“但是这样在游乐场,好像有点太显眼了……”
“抱歉,我这就把西装脱掉。”
“不是西装的问题吧!”
…太显眼了!
又不是东京迪士尼或者大阪环球影城,一辆价格能买下门口海盗船的豪车堂而皇之地停在门口,司机还一副肉眼可见的黑.帮打扮,换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吧!
我站在一旁听了半晌,才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位西服先生似乎是Reborn的熟人,负责开车载沢田君与我见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好像还肩负着监视沢田君不溜走的责任。
此时的沢田纲吉已经面有菜色,低头看了眼时间,脸上难得显现出几分焦虑。
犹豫片刻,我还是轻咳一声,开口唤道:
“沢田君。”
“?!”
对方当即抬头,与我撞上视线的那一刻,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一瞬,眼神却飞快地亮了起来:“京、京弥同学!”
紧接着,他便小跑过来。我注意到他单手背在身后,表情略有些不自然,眼底的欣喜却一点也掩饰不住,望着我时,几乎毫无保留地倾斜出来。
我眨了眨眼。
原本是抱着“必须态度自然和以前一样”的决心去面对沢田君的,但或许是他的开心太有感染力,又或者我的意志其实没那么坚定,总之,最终我还是没能忍住,冲着他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下午好。”我说,“已经完全康复了吗,沢田君?”
“…啊、嗯!”
像是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露出了有些羞赧笑容:
“昨天刚刚出院,还没来得及和京弥同学说……”
“即使出院了也要小心,如果做剧烈运动的话可能会二次受伤的,有需要的话可以去学生会领假条,体育课尤其要注意呢。”
“嗯!谢谢你,京弥同学…!”
另一边,观景塔。
“真是的,不是说过了要注意时间吗?”
放下望远镜,碧洋琪皱眉看着远处的人影,冷冷地评价:“整整五分钟了,居然还没把花送出去,效率太低了。”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顶着身旁人的低气压,山本勉强笑了下,替朋友找补道,“毕竟阿纲也有一周多没见到京弥了,想和她多说点话也很正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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