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头至尾眼中看着的人，都仅仅只是希尔德而已，他即便换了身份也一样都是希尔德。
“你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哈里，你需要一个挚友，需要一个兄弟，但是这并非是非我不可。”希尔德不懂，为什么哈里会如此执着于他，他甚至都觉得这像是一种执念的后遗症，“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立足于隐瞒之上，你甚至至今都不知道我的来历是什么，你也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
[砰——]的枪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希尔德的话语。
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枪声，希尔德诧然地望着颈脖处的青筋都在隐现着火光的哈里正一枪一枪在自己的克隆体身上射出了无数枪的血窟窿，就如同是在疯狂地泄愤般，怵目惊心的血雾喷溅。
一直受到珍惜保存的完美克隆体，眨眼间就成为了千疮百孔的破烂躯体。
希尔德不禁感慨，他也不需要补刀了。
不愧是哈里·奥斯本，对自己的克隆体下手比对敌人还毫不留情。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究竟有没有欺骗我。”
“我也说过，我不在意你之前做过什么。”
哈里只觉得全身滚烫地发热，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窒息疼痛感又在席卷他的全身皮肤、血管、骨头和神经。希尔德的话简直就是在不断地逼疯他，让他的情绪再次失控，满腔怒火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希尔德始终纠结于克隆体的身份上。哈里清晰地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那些不重要的部分他可以做到毫不在意地彻底过滤掉，而他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是这个人而已。
“如果我说，非你不可呢？”
满脸是血的青年绿瞳里充满偏执的暗色，阴沉的嗓音里是不可动摇的执念。
“希尔德，这都是你的错。”
——是啊，这一切，都是希尔德的错。
“从一开始坚定不移地对我说我一定会得到治愈的人是你，将我从无尽恐惧的梦魇中拯救出来的人是你，在危险面前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的人是你，将我从崩溃和绝望中一次次拉出来的人是你。”
哈里极力压抑着挤满胸腔的怒火，可是绿瞳里的火焰却仿佛要将眼中的希尔德燃尽。
“是你始终陪伴在我的身边让我产生依赖感，是你要将美好的景色展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心生希望，是你让我看到了黑暗中的唯一一束光让我奋不顾身想要抓住。”
哈里幽暗的绿瞳里是阴郁至极浓重之至的晦色情绪，濒临疯狂的目光紧逼着希尔德。
“明明是你，即便我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你，伤害你，你也不肯放弃地抓紧我的手。”
“为什么现在却要放开！”
“为什么还反过来问我，为什么选择你？”
但却也是，眼前这个人亲手将他推入无边的地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可是却也正因此，哈里才能感知到自己揪紧发疼的心脏到底是在为谁跳动。
——只有这个人，他只要这个人。
希尔德哑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哈里，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内心坚不可摧的冰壳似乎在此刻都抵挡不住哈里疯狂的炽火的灼烧，这让希尔德产生了瞬间的动摇。
“快要爆炸了，哈里，没时间了。”希尔德甚至在此刻不敢直视哈里的目光。
“所以，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哈里燃火的目光仍然盯着希尔德，看到希尔德的不回应足以将青年脆弱的神经逼疯到最后一线，“爆炸过后再换一具躯壳，我就又找不到你了是吗？”
希尔德并不排除的确存着这样的心思，如果他拒绝了哈里，那么就意味着他决心之后与哈里也不会有其他的交集。而且，对于罗伊·费因斯的自我救赎之路而言，希尔德想，一直受控于恐怖组织的罗伊，最后和恐怖组织同归于尽，也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也是一条正确且正义的救赎道路。
九头蛇基地里的爆破声已经四起，一连串惊心胆颤的爆炸巨响，地面也如同地震般地动山摇。
预示着整座监狱如同末日般的彻底崩塌，这片巨大坟场又将成为无数人的火葬场。
希尔德却还能清晰地从震耳欲聋的响声里听到哈里略带嘲讽的声音——
“希尔德，你觉得是我在掌控你吗？”
“在掌控我的人，明明是你。”
希尔德瞳孔缩紧地抬起头，他看到哈里脱下了铁甲，而后迈步走向了即将被引爆的廊道。
即便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也不代表，哈里还能存活于这样的毁灭性巨大爆炸中。
俊美青年的躯体也自内而外地透着灼热的火光，象征着自我毁灭的冲动。
希尔德这才直直对上哈里那双如同被焚烧过后只剩下余烬的黯然眼眸，那双眼眸里依旧是深不可见底的偏执和疯狂，却又多了几分放弃抵抗的解脱，青年嘴角勾起浅笑温柔又残酷地说道——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
“你可以选择救我，也可以选择……杀了我。”
第42章 成真的梦境
游出海面的黑发青年深吸一口气，而后将手中提着昏迷不醒的哈里扔在了海滩上。
坐拥两千亿美金以上的资产的奥斯本大总裁，就被他这样毫不客气地乱扔，希尔德觉得像自己这么肆意妄为的人也不是很多见。情急之下，希尔德也不知道到底他把自己给传送到哪儿去了，不过应该是在监狱附近的孤岛上。最重要的是，希尔德还是将哈里·奥斯本给救下了。
——唉。
希尔德忍不住深深的叹息，他觉得拯救失足少年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不单单要拯救一次，两次，多次……而且，被这样的大冤种小疯批赖上，还得拯救一辈子。
——[你可以选择救我，也可以选择……杀了我。]
哈里这话说的，不救便是杀，竟是如此极端，难道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选项吗？就差点让他这个正处于关键考核中的善良考生，平白无故还背了一个[拯救不成，于是反杀失足少年]的锅来。
希尔德真心觉得哈里也应该收到圣罗兰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让这个性情乖戾狠绝的小总裁也感受一下神圣的美德光辉普照，甚至希尔德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上来就挑了个最高难度的小疯批来拯救。
希尔德听到青年猛烈咳嗽的声音。
转醒的哈里喉咙干疼酸涩，他侧过来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却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你还是救了我。”
希尔德没好气地瞥了哈里一眼，他救他是因为，他好歹之前已经努力救了这个小疯批那么多次，若是到最后见死不救，会给他一种前功尽弃、功亏一篑的无用功感。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希尔德冷声说道，但的确他是很勉为其难地救下了。
“我没有在威胁你。”哈里撑着手从砂砾上坐起，苏醒后的青年情绪看上去很是缓和。
希尔德挑了挑眉。
——这还不算威胁？
希尔德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经得住哈里这般时不时爆发的作天作地的疯病。虽然，希尔德也不得不承认，哈里·奥斯本能够进化成如今这个样子，他的确要占很大的责任。
“我在求你救我。”哈里勾起唇角浅笑着说道。
希尔德哑然了。
——你恳求的态度可真是亲切啊？
——这就是疯批独特的请求方式吗？那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希尔德想到在爆炸前一秒哈里的全身皮肤都在燃着毁灭性的火光。希尔德都近乎于不知道到底是基地的爆炸先来，还是哈里要先行一步爆炸。明明那一刻青年的暗色绿眸里还尽然是充斥着决绝的黑火，不顾自己生死地在威胁他，或者说，在试探他，就像是之前对自己胸口上开的那一枪一样。
可是如今，在希尔德眼前的却又像是一个举止优雅温柔的落魄贵公子一样。那双碧绿的眼眸都显得纯粹明亮起来，似是又一次得到了希冀般认真且专注地望着他，全然没有了之前那般仿佛要摧毁吞噬一切的疯批模样。这般判若两人的模样，让希尔德觉得哈里的疯病是真的越发变化莫测了。
就像是火山一样，喷发和不喷发的时候完全是两种状态。但哈里喷发的频率有些过高了，而且看得出，在装备升级过后的小疯批喷发的摧毁力更强而且范围更广了。
“如果我没救你呢？”希尔德淡淡地问道。
“那就把命还给你。”哈里的语气很随意。
希尔德知道，哈里并非是在存着侥幸的心理威胁他，坚信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而是，他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他就是将自己生命的选择权交由到他的手中处置。
明明之前那么拼命地想要寻求活下去途径的人，如今却变得对生命如此漠视。可是也正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奥斯本总裁，却对他说，他是在[求他救他]，显得他又矛盾地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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