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萨姆提高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我努力撑起身体,但两条腿仍拒绝配合我从地上站起来的尝试。我咬紧牙关说道:“我还好。”
“稍等,我马上就好。”萨姆说着压低焊枪,完成最后一点焊接,把异形正在撞击的门彻底封死。
“还有一个员工休息室,从那道门走。但休息室没有出口,只有通风管道。”
阿朋喘着气说道:“事前谨慎,好过事后追悔。我妈常这么说。”
“我去把通风管道封死。蕾普莉,医药箱就在你手边的柜子里,帮帮阿朋。”萨姆一只手抓着焊枪,然后伸手穿过我的腋下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乐乐,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点点头,两条腿不听使唤地打着颤。当萨姆把我扶到角落的一张看起来像是牙医会用的那种床上的时候,我能感到黏糊糊的血不断从我的腹部流出来,完全沾湿了我的裤子。
阿朋看起来比我惨多了,他上半身沾满了血迹,根本看不出伤口在哪儿。要不是穿着防弹背心,他肯定已经被异形撕成两半了。
蕾普莉正帮阿朋脱下背心,然后她剪开他的制服袖子,露出阿朋血肉模糊的肩膀和胸膛,然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阿朋哼了一声,“不满意你看到的?”
“骨头露出来了,会很疼。”蕾普莉拿了把扫码枪似的东西,对准阿朋的肩膀,“准备好了吗?”
阿朋垂下头,伸手抓住膝盖,说道:“来吧。”
蕾普莉手里的枪顿时射出淡蓝色的光线,悄无声息地覆盖住阿朋从肩膀横贯胸锁乳突肌的可怖伤口。阿朋的身体立刻绷紧了,他咬紧牙关,控制不住般微微颤抖。
我还想再看一会儿,可是眼前的视野已经开始隐约抖动,不管白色还是红色,失血就是失血。
我慢慢往后躺倒在椅子上,然后伸手摸了摸肚子上那个豁口。拼命低头看了看,只见有东西从里面隐约伸了出来,跟肠子似的,但那其实是沾满白色液体的管道。
“别动。”萨姆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轻轻拉开,“疼吗?”他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仔细看着伤口。
我摇摇头,努力说道:“不疼。”
“看起来有东西断掉了。”萨姆用镇定的语气说道,“也许我能把它接上,然后缝合伤口。”
我瞟了一眼正在疗伤的蕾普莉,嘟哝道:“我可不觉得那些医疗器械是给我准备的。”
“别担心。躺好了。”萨姆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按下去,然后继续说道,“我要把你的衣服剪开一点,把伤口露出来。”
我哼了一声,“请便,反正不是我出钱买的。”
头顶上方,医务室的天花板仍旧十分洁净,大概是这个污秽不堪的基地里惟一没有沾满灰尘的东西。我默默盯着天花板,听着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感受到更多,还是更少。
“疼吗?”萨姆过了一会儿问道。
我感到微笑在脸上浮起,问萨姆:“还记得加百列把你变成英帕拉之后,迪恩胡搞你的后备箱吗?我现在能体会那种感觉了。”
“不好意思。”萨姆喃喃说道,他的手指拉着什么东西,带来轻微的牵扯感。
“没必要。”我说道,“所以诊断结果是什么?我还有多久?”
萨姆平静地说:“别开这种玩笑。你会没事的。”
“我知道。”我说,“就算这里没有合适的工具,等回到飞船上,主教也会把我修好的。这就是不当人的好处之一。嗷!嗷!”
稍微抬起头,我瞪了一眼萨姆,说:“你故意的。”
“你应该庆幸我不是迪恩。”萨姆两只手上沾满了白色的血,“乐乐,我和迪恩花了一辈子和妖魔鬼怪斗,和地狱斗,和天堂斗,你知道我意识到什么吗?”
我问道:“什么?”
“怪物,人,他们之间的区别并非她们身上流的血。”萨姆从一旁取来一块无尘布,擦了擦手,“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事实上,我懂。
而这让我更加害怕。
第204章
“好了。”萨姆站起来,朝我伸出手,“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走。”
我抓住萨姆的手,缓缓从躺椅上起来。血止住之后,我的左腿仍旧不大听使唤,可至少在我站起来的时候没有直接失控。
剪开的制服下,一道烧焦似的痕迹横过我的腹部,那是之前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疤。萨姆已经帮我擦干净了血迹,所以看上去真的很像已经没事了。
“怎么样?”萨姆关切地看着我。
“完好如初。”我一边回答一边扫视所有人,“不过有谁还记得,咱们的任务才执行了三分之一?”
阿朋干巴巴地说:“他们倒是教你怎么活跃气氛了,嗯哼?”
“我们的确该行动了。”萨姆说,“就算有幸存者,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往巢穴。”
蕾普莉点点头,站起来问道:“你之前说的溶液在哪里?”
“大概在员工休息室的柜子里。带上枪,蕾普莉,我们需要改装武器。”萨姆说着看了我一眼,放低声音嘱咐道:“和阿朋在这里等着好吗?确保那些东西没冲进来。如果有不舒服就和我说。”
我点着头,看着他和蕾普莉走进员工休息室。
一旁,阿朋在后脑勺交叉双臂,叹息一声靠在墙上。他的枪搁在手边,背带缠绕在粗壮的手臂上。过了一会儿,阿朋漫不经心地问我:“所以,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我爸绑架了他。”我照实回答,知道肯定没人相信。
阿朋果然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疯狂的生化人。”接着又说:“但你身手不错,老实说,我很高兴跟着的不是个废物,不然我肯定把你扔在那个路口,自己跑了。”
“真的吗?”我冲阿朋扬眉。
阿朋耸了耸肩,他下意识地揉了揉伤口刚刚愈合的地方,一边说道:“我们从不把自己的队友丢在身后,孩子,除非他死了。”
“你觉得我们能找到幸存者吗?”我问阿朋。
阿朋冷笑了一声,转头望向医务室的角落,他说:“人类可以很卑鄙,我们就这么说吧。就像蕾普莉说的,这是个自杀式任务。”说完,阿朋又瞟了我一眼,“你的朋友嘛,要么是个大好人,要么是个大傻子,也可能二者兼而有之。”
“你们知道里面能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吧?”萨姆在员工休息室里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阿朋也提高声音说道:“我现在知道了!”然后挤眉弄眼冲我做了个怪相。
我忍不住笑起来,因为这一连串意外而导致的消极情绪稍稍消散一些。
“但至少这个任务还没走进绝路。”阿朋继续说道,“这个基地里有游荡的异形,没错,但我们都全身而退了。挂了点彩,也许吧,但这总比一直平安无事,结果最后毫无防范就被一锅端掉强得多——我们不可能躲在房间里一辈子,就算不搜寻幸存者,我们也得离开这个基地。经验到手,人都没死,这在我看来就是胜利。”
“而且,如果萨姆他们能改装出可以制伏异形的武器,”我喃喃说道,精神逐渐振奋起来。
阿朋接话:“那我们就好好给那些满嘴牙的混蛋一点颜色看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叹了口气,担心自己可能会因为四肢不灵而拖队伍的后腿。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回沙箱一趟,向托尼更新一下我们现在的状况,结果阿朋却在这时开口了。他问我:“你以前有没有……我是说,你之前有没有过严重损毁的经历。我的意思是,严重到你的系统自动关闭了。”
阿朋看起来是真心好奇,看着我的眼睛专注又带着几分犀利。
我却愣住了,胸口不合逻辑地紧绷起来。
“是啊,有过。”我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就在不久前,我因为重度损伤完全关机了,系统也被迫回滚。”
“那是什么感觉?”阿朋静静地问。
我撒谎道:“没有什么感觉。我是生化人,我没有感觉。”
但那不是真话,当然了。我一直在思考底特律时发生的事情。当我一枪打爆自己的头之后,我失去了意识,之后再次复活却没有了那段记忆。
如果我失去的不只是记忆呢?
如果那个拿枪爆头的并不是我,而我只是她的一个完美复制品,有着部分相同的记忆……
“不,”我在心里想着,“我的思想仍是连贯的,而自我修复就像冬眠。也许我的记忆受损了,但那并不代表‘我’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我则是个徒有其表的备份。”
到此为止吧,我可不要继续想下去了。连人类自己都搞不清楚灵魂这种东西,我就更没必要在此纠结。
更何况,过去几个月里我已经“死”了很多次。尽管浣熊市是个例外,托尼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不能“死”,但他后来不是修正了这一点,让我能在底特律复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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