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人鱼王子发出疑惑的单音，他看向自己的妹妹，黝黑的面孔上很难看出什么表情，即使他们已经相处了百年
爱丽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按照计划，他们前往人类的社会是想要调查人类的情况，毕竟大海的污染来自人类，他们必须弄清楚污染的来源，以及污染到底是什么，才能针对性找到根治大海污染的办法
然而在调查过程中，他们却发现了比污染更可怕的东西
人类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他们研究海中因为污染变异的鱼类，甚至提取相应的基因片段，应用在了人的身上
人鱼王子所在的研究所算好的了，人体实验不算多见，有也放在研究所地下最深的地方，即使是玩家也没有到达，自然没有看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部分
但是人鱼王子和爱丽儿在研究所中的时间却不短，除去因为实验而痛苦的时间——这样的时间并不算长，从人鱼王子忍耐脚上的痛苦就可以看出，他们对于痛苦的耐受度很高，只是平时会装作痛苦的样子，留出不被做实验的时间，偷偷调查研究所内的情况
在他们的调查中，他们了解到，人类已经研究出了不少与变异基因相关的东西，甚至造出了十分恐怖的怪物，一旦控制不住这个怪物，别说根治海洋污染了，整个世界都有可能被人类毁灭！
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整个海洋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为了更好了解怪物所在的位置，兄妹俩兵分两路，一个继续在研究所内调查——这无疑有不少限制，毕竟研究所内遍布摄像头，但研究所也是最接近目标的地方，他们不能放弃
而另一个则另辟蹊径，通过人类的富商，也就是为研究所提供资金的人，来了解更宏观的信息
他们计划得很好，却万万没想到会出现玩家他们
爱丽儿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在富商家中的暗道里游走，她见到了不少被实验的人类，来自不同的研究所，此刻被绑在富商的家中赏玩，看上去恶心又可悲，人鱼的善良天性让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援手，于是她解开了人类身上的束缚
那个人类，她记得很清楚，有一对鱼的瞳孔，和海中的大家很像，或许正是因为这对眼睛，她才会心生怜悯吧
可是当她解开束缚的那一瞬，人类抓住了她的手，那双属于她同类的眼中，闪烁着的却是属于异类的贪婪的光：“是逃跑的人鱼！我抓住你了！算我立功的话，接下来我的待遇一定会提升的吧！”
爱丽儿感到一种荒唐的窒息感
那不是她的同类会说出的
在这里的人们，尽管遭受了苦难，却不想和她一样寻求自由，而是自私的，想要一些她无法理解的东西
爱丽儿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她不能在这里被拖住脚步，她还有要调查的东西，如果被发现的话，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哥哥的安全，因此她伸手开始挣脱
然而人鱼强大的力量却无法挣脱导入变异基因的人类，人类的研究确实了不起，他们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自然，制造出了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的东西
比如这超越常人的力量
爱丽儿很着急，着急的同时，她又无法理解，明明拥有力量，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在牢笼中，去祈求来自上位者的怜悯？
在这挣扎中，富商的家中响起了警报声，她被发现了！
爱丽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泪水化为珍珠落到地上，人类的眼中闪过贪婪，想要拾起掉落的珍珠，也就是这一刻，她挣脱了人类的手
多么可笑，她因为人类的贪婪暴露，也因为人类的贪婪得以脱困
就在她心中一片复杂的时刻，巨大的风暴从天而降，带着摧毁一切的态势，向这污浊的地方袭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阴暗的地道被日光取代，爱丽儿抬起头，看向毫无遮挡的天空，就像她无数次在海面上仰望天空一般，只是这一次，她看到了神明一般的少年
他立于空中，俯视着脚下渺小的人类，眼中毫无情绪，仿佛只是看着渺小的虫豸而已，那张精致的面孔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做了什么
不过很快，他注意到了爱丽儿
爱丽儿忍不住往后一缩，然而少年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
“哦？这就是旅行者好奇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话不好听，可爱丽儿却觉得莫名安心
因为研究所的人抓走人鱼，就是因为一个“特别”
第21章
“所以，你当初看到爱丽儿在调查富商，也看到她是有能力逃出去的？”玩家不可置信地看向流浪者，“流哥！你居然不告诉我！果然爱会消失吗！”
流浪者：……
虽然他很清楚玩家的这个“爱”是玩闹的话，但不可否认，在玩家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心确实悄悄地动了一下，然后就被玩家搞怪的表情重新陷入死寂
很好，就不该对这个毫无感情雷达的旅行者抱有希望
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掐灭了感情线的玩家不依不饶道：“流哥！我超伤心的！要哄哄才能起来！”
最终，吵闹的玩家头上新添了一个散着热气的包子
他乖巧地找个地方坐下，一本正经地询问系统：“系统，你是不是有点废物啊，怎么连这点事都没有发现，还发任务让我送人鱼王子回家！”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询问道：【那玩家觉得，人鱼王子是坏人吗？】
“啊？”玩家发出了一句疑惑的单音，就在系统准备追问的时候，玩家又说了一句，“不对吧，该问我觉得他是坏鱼吧？”
系统：【……很好很严谨】
玩家自得地哼唧了一声，随后才认真地回答了系统的问题：“其实我觉得在这件事里，并没有什么好坏吧？”
毕竟也不是小孩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玩家还是懂的，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望着金灿灿的海面说道：“在人鱼的眼里，人类是毁灭海洋生态环境的罪魁祸首，而在人类的眼里，这些上岸的变异鱼类威胁着人类的安全”
“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双方互相试探，并且试图通过武力来解决问题……这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吧？”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从玩家此前的行为来看，系统一直觉得玩家是心大的，用表情包来形容，那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可就是这样的玩家，却说出了无比理智的话语
他没有单纯站在人类的角度看问题，也没有站在刚刚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鱼角度看问题，而是更加宏观的，以一种上帝视角来看整个末日事件
他……是天生的救世主啊
确实，救世主需要有悲悯之心，可如果不能理智地看待问题，那么就会陷入到一种精神的内耗之中
他会无限地去思考自己应该拯救哪一方，就像电车难题一样，是该拯救人数多的坏孩子，还是该拯救人数少的好孩子呢？*
而最痛苦的，是选择之后的懊悔，因为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意味着另一方被抛弃
但是玩家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苦恼
系统以数据的视角打量着玩家，只见他正没心没肺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完全不在乎人类的这场末日，也不在乎人类即将与人鱼开展一场暂且无法得知结局的战争，自始至终，他都是一名玩家，地球online的玩家
他会觉得受到核污染的生命可怜，可当得知梅岛被淹没的时候，他也不会回头，因为他认定了“剧情”不需要他回头
——这是系统沉睡期间发生的事，如果不是系统一直开着记录，它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而也正是记录了这一切，玩家的特质也就暴露了出来
正如系统一直称呼的那样，这是一名玩家，一名只会完成任务的玩家，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什么都能去做
这是最好的救世主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系统进一步开放权限，新的信息在与人鱼的接触下解锁，系统也得以看到世界毁灭的全貌
【世界毁灭于一场浩大的战争】
在系统开始讲述的时候，玩家停止了摸鱼，在剧情加载的过程中，他可以随便玩耍，但在剧情进行中，他还是要认真听讲的
【人类排放核污水后，大量海洋生物产生了变异，海底的各个种族都异化成了怪异的模样，它们试图拯救海洋，却以失败告终】
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系统贴心地放了一些纪录片，比如搁浅的鲸鱼*，比如放血死去的人鱼
【然而无数尸骨堆积，却未能带来理想中的结局，核污水排放时间长达三十年，这三十年间，海中生物一步一步走向绝望，也意识到了海洋，它们最后的家园，将遭遇来自人类的毁灭】
【在上一任人鱼王死去的那一天，人鱼王子召集了海洋中的生物，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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