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物资，没有支援，连孩子都不敢生，只能守着最后一片土地，苟延残喘
这里是最差的地方，但另一边，在这个国家的首都，却有着最先进的科技，最好的医疗环境，以及——
最有钱的财阀和最有权势的政府
“你的意思是，去东京，能找到治疗阿忍的办法”
清水医生点头，又叹息一声：“不过这条路并不好走，新干线早就停运了，而想到到达东京，除了路上可能遇到的变异动物以外，还有武装军队设卡，来自重度辐射地区的人们往往不被允许进出”
她看了一眼久岐忍，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我见过很多和她一样的人，都死在了等待特效药的路上”
玩家沉默，耳边是系统的声音
【激活任务二：前往东京，寻找特效药】
【任务奖励：纠缠之缘x10】
直到清水医生离开，玩家才用冷静到过分冷漠的声音说道：“系统，你其实可以让阿忍回去的吧”
“你是想拿阿忍的事情逼迫我完成任务吗？”
“没有必要的，只要你能送阿忍回去，我什么任务都可以做”
最后的声音带上了短促的泣音，系统也知道单纯的逼迫并不能获取配合，反而会让系统与宿主之间产生分歧，带来更坏的结果
他们不应该有观念上的相悖
在0与1的变换中，系统快速计算着最合理的回答，最终得出的结果却不意外
——保持诚实，对你的宿主，要永远真诚
可是机械又该如何献上一颗滚烫而真诚的心呢？
这似乎是一种很难通过计算得出的答案，人类的复杂或许就在于此，因而在某些机器取代人类的世界中，世界最终还是走向了灭亡，也是他们需要拯救的一种可能
作为被创造出来的救世系统，它比任何一个系统都要热爱人类，也渴盼着人类的存活、世界的延续，这种爱很难通过数字表达，却也是它必须学会的东西
系统想起自己出厂的时候，主系统曾经与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孩子，你要爱上人类】
【爱上人类，才能拯救人类】
系统以为自己的爱是保护玩家，所以在刚落地的时候，系统就特意用自己的能量帮助玩家隔绝辐射的伤害，可是现在看来，它似乎还是与玩家走到了对立面
明明它并不想
数据的运转似乎出现了一丝卡顿
它困惑着，思考着
【主系统，我该如何爱上人类呢？】
【尝试换位思考吧，这或许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连很多人类都做不好，但我相信你，你是我最成功的孩子】
换位……思考？
玩家想要什么？
它该做些什么？
真诚……辅助……思考……
有什么东西即将突破数据的运算，0与1的交替抖动更加明显，最终，所有的运算结束，就像是解开了一道难题一般，系统轻轻松了口气
【我可以用我的系统能量构筑一个小世界，玩家可以将久岐忍小姐放到小世界中，小世界的时间静止，她不会感受到辐射带来的痛苦，等玩家找到特效药，就可以进行治疗了】
【只是构筑需要的能量很多，在完成构筑后，我将陷入一段时间的沉睡，在玩家完成下一阶段的任务获取新能量之前，我都无法为玩家提供帮助】
它平静地讲述着本来并不应该告诉玩家的内容，作为辅助系统，陷入沉睡会让很多事情陷入被动的境地，甚至可能会导致玩家任务的失败
可是看着玩家为久岐忍而着急的模样，系统也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那或许是人类所说的不忍吧
因此系统做了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它甚至忍不住想要询问：主系统，我做得对吗？
可惜地球online运行期间，即使是它也无法和主系统沟通，它没有撒谎，系统的能力确实有很大的限制
“……谢谢你，系统”
悲观的状态被玩家的声音打破，系统的数据悄然跳动，若是读取波动并用琴键弹奏出来的话，那或许是带有些许喜悦和害羞的音调
【帮不上你，我很抱歉】
“不必抱歉”玩家轻柔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系统”
数据或许没有感情，但这个系统给玩家带来的确实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是柔软的羽毛尝试触碰坚冰一般，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于是玩家也给予了肯定：“就这样做吧，我相信你的判断，也希望你相信我的能力”
“我会在你沉睡的期间努力活下去的”
【……好的】
辅助系统永远会遵照宿主的要求
看不见的能量迅速消散，系统保持真诚，但它也不会告诉玩家，如果玩家任务失败，失去能量的系统会跟随玩家一同被摧毁
因为它是辅助系统
但它也会有一点点的私心
【玩家，等我醒来的时候，您可以为我起一个名字吗？】
“好”
第8章
系统陷入沉睡，玩家却不好立刻让久岐忍进入系统制造的小空间，毕竟他们现在还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总不好当场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吧？
因此玩家默默背起了久岐忍，准备去和小野父子告别
“你……要背着她去东京？”小野健人震惊地看着玩家，忍不住说道，“去东京的路上很危险，你背着她只会……”
玩家表示：“阿忍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一定要去帮她找到特效药”
一边的老人抽了口烟：“即使你们很大概率死在路上吗？”
“那我也不后悔”玩家认真道，“总好过没能救下她，后悔一辈子”
一瞬间，小野父子都陷入了沉默，尤其是小野健人，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曾经他也想要出去的，为了救自己的母亲
他的妹妹死于甲状腺癌，当时根本没有医治的手段，但他的母亲是因为感染海中的某种污染才生病的，那时候也有了特效药，只要他到达东京，就可以找来治疗母亲的特效药
他去了，可是在路上，他被怪鱼咬到了手指，当时的他立刻就忍痛剁掉了那根手指，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军队拦了下来，因为军队的人认为他被感染，为了避免他将污染带到东京，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将他逼离了那个繁华的都市
夜晚，他看着霓虹灯的色彩将天空照成彩色，绝望地走向身后淹没在黑暗中的故乡，而他的母亲也在他回来后咽了气，自那以后，他的人生就失去了光
直到有一天，他走在路上，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孩，梳着和他妹妹一样的发型，而在小女孩的身前，是一只巨大的怪鱼
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小野健人猛地冲了上去，用家里的鱼叉打中了怪鱼，然而还未等他露出胜利的笑容，怪鱼的血喷到了他手指的伤口上
污染来得很快，减缓的动作让他在护送小女孩回去的路上手肘再次受伤，也是命大，后来他通过切除左臂活了下来
等他醒来的时候，看着小女孩在他面前哭泣的样子时，他骤然明白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用沙哑虚弱的声音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葵，我叫小葵”女孩回答，而也就是在她抬起头的一瞬，她身上属于妹妹的影子，也消失了
她是小葵，是挣扎着活在这个世上的另一个女孩，而不是他的妹妹，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他的妹妹
于是小野健人活了下来，他想，他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至少在最后，他想用自己剩下的这只手，去保护梅岛还活着的孩子们
而看到玩家，他莫名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这个给你”小野健人从自己的工具箱里翻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旅游地图，那还是他当年去东京带的，“我们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车子需要燃料，这些年早就耗空了，倒是有一辆拖车，不太方便，遇上怪鱼不好逃跑……”
玩家接下地图，笑着打断道：“谢谢你，我背着她就好了”
这副身体虽然不抗辐射，但肌肉还是很结实的，外加久岐忍很瘦，背着她也不累
玩家微微侧过头，才一会儿的工夫，他发现久岐忍的侧脸上出现了一片小小的鱼鳞，鱼鳞是绿色的，在太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
“恐怕没有时间多聊了”玩家苦笑着托了托久岐忍，“我这就出发了，谢谢你的地图”
被称为聚集地的废弃建筑中陷入一片安静，玩家的离去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他只是向着阳光所在的方向，留下一道并不高大的背影
“健人”良久，久到建筑物内只剩下光影投射下的灰尘，久到玩家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老人才用更加苍老的声音问道，“我做错了吗？”
当年，他的妻子重病，他与儿子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在他看来，政府已经无可救药，与其希冀从政府那里获得几乎没有可能的救治，不如陪伴妻子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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