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突如其来的安静。
里约,巴西,远在大洋彼岸的国家。
桐山静低垂着头,握紧手机,借着车窗外的光线能够看清手背上青紫色的蜿蜒血管。
“不用了,妈妈,我不打算去。”
轻柔的声音拨开了车内的安静。
这是她在观摩下午那些精彩的比赛,尤其是井闼山和音驹的对决时,做出的决定。
那是一群追逐未来的人,而她只想要把握住现在。
这完全是一句出乎他们意料的回答,不过车辆仍然四平八稳,不见半点颠簸。
海堂良子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紧盯着后视镜。面部富有表现力的肌群生动形象地阐述着她的诧异,柔和的声音却透露着稳定和理解:“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家俱乐部可以说是她从小以来梦想的终点,虽然中途遇到飞来横祸,横生了波折,但现在也有机会让她以另外的一种方式实现梦想,为什么会拒绝呢?海堂良子没能想出原因,但她和丈夫如今对女儿的期望只是她快乐地活着,因此,静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他们作为父母,无法对孩子忽然的转变置之不理,自然而然地想要探寻背后的原因。
桐山修转头看向后座,确认女儿的状态。他应该把后座的阅读灯打开,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车内的环境并不暗,然而桐山静看起来却像是陷入阴影之中,只在窗外的景色变换时,会有转瞬即逝的灯光点亮她的周围。
橘黄色的柔和灯光悄悄亮起来。
桐山静困惑地抬眼看向开关,却对上父亲关怀的目光,以及母亲在镜子里担忧的视线。
但两瓣嘴唇牢牢地黏在一起,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移开视线,避开那份沉重的关怀。
但演员出身的海堂良子和运动员出身的桐山修都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这一路见过不少优秀的青年在追逐自己梦想的道路上中途放弃。天赋,机遇,家庭,经济压力,身体状况,心理问题……放弃的原因不一而足。只是他没法将女儿现在的情况单纯地归入其中任何一类。
“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了拒绝呢?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桐山修开门见山地问。
他和良子总是忙于各自的事业,顾不上家庭。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关注女儿的生活。不过,这些关心在这段时间因为距离的原因,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以及他人的转述来表达。他们缺少面对面的交流沟通。
为什么会放弃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桐山静摩挲着黑屏的手机,那里面的壁纸是她和岩泉一的合影。
“如果只考虑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答应竹内教练。”桐山静看向她的父母:“但我现在不想只考虑我自己。”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她想要和岩泉一在一起,这件事和实现她的梦想同样重要。
“我非常喜欢我的男朋友,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在说起这话时,不自觉地弯起眉眼。
海堂良子和桐山修熟悉这副表情,就像是她小时候谈论起排球时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喜悦。
两人对视,似乎听到了彼此的心声——静真的很喜欢她的男友。
脑海中忽然警铃大作,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关于静的男友,他们需要做详细的调查,不过,这并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情。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桐山修开口。
爱情与事业并不是选择了其中一项就要抛弃另外一项。他和良子即使是在热恋时,也没有因为对方而选择停下追求事业的脚步。
“我知道。”
桐山静从姨母的口中听说过父母的爱情故事,他们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的异国恋情。自己小时候也常常随着母亲在赛事期间飞往各地,观看父亲的比赛,而父亲也会在休赛期陪伴她们。
如同候鸟一般。
但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他们一年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能见面。母亲在剧组和宣传期时只能在电视转播的比赛上搜寻父亲的身影。父亲在国外也只能透过银幕看到母亲的身影。
“但是,我所拥有的时间和我的能力都是有限的,我没办法将这两件事都做到完美。”
轻柔的话语如同叹息。
她目前还不知道岩泉一会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走上什么样的道路。但显然巴西并不在他的人生蓝图上。她不希望阿一放弃他的道路,追随自己的脚步这种事情发生。可分隔两地的话,太过遥远的距离又会令他们错过许多对方人生中重要的时刻。
尽管面前有着鲜活的例子表明他们在分离过后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错过的遗憾仍会扎根在记忆深处。还有一点就是——
她不能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地活到那个时候。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那场意外后,安全的世界在她眼里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充满了危机。生命是相当脆弱的东西,她无法保证自己能呵护好它的安全。
放弃这个机会,在他一起创造属于两人的回忆,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抱歉。”桐山静补充。这个选择和父母的期望大概相差甚远。
车辆平稳地停下。
“不用道歉。”海堂良子戴上墨镜和口罩下车,替女儿打开车门。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个动作,小小的孩子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他们究竟错过了多少可以和她相伴的时光呢?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她重复。
这个选择令她似乎有机会可以和女儿创造更多的回忆。说到底,她现在所求的只是静的快乐和幸福而已。
目送着那道单薄的身影独自走向人群,桐山修牵起妻子的手:“抱歉。”
海堂良子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你当
时拒绝了狩崎导演的邀约。”
因为要孕育一条珍贵的生命,而没能和喜欢的导演合作,并且演艺生涯整整停滞了两年。
“你又来了。”海堂良子有些无奈:“我后面和她在后来又不是没有合作,而且那两年只是忙于建立属于自己的事务所。”
并不是因为家庭而放弃事业。
“你不也是放弃了老东家的邀请选择了回国吗?布宜诺斯的风景可是相当不错。而且那边当时给出的薪水也更高吧,亲爱的。”
桐山修执起妻子的手,在婚戒上落下轻轻一吻:“但你是无价之宝。”
第96章 生日生日快乐。
皎洁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感官总是变得格外敏锐。庭院中细碎的虫鸣,行人的脚步声,车辆驶过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每当临窗的街道有响动传来,岩泉一总是忍不住起身看向窗外,期盼着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放在桌上的花束被他的行为打动,洒下些许花瓣作为鼓励。红色的花瓣零散地洒在黑色的绒布方盒中。
没有搜寻到目标的岩泉一又一次收回视线,重新跌进椅子,像没了骨头般趴在桌上,用指尖轻轻碰着那对戒指,稍一用力,打算分给自己的那只戒指便晃悠悠地在桌上转了一圈,最终挨上另一只。它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在桌上烙下一颗爱心。
作乱的手指原本想要继续触碰,但看到此情此景突兀地在空中停顿几秒后,收了回去。始作俑者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那对戒指出神,他不知道是否该将它们添进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中。
毕竟,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的产物。
戒指。这件事物总是被赋予各种意义,其中绝大多数都和爱情相关,专一,忠贞,永恒,至死不渝。岩泉一憧憬着和桐山静建立这样的亲密关系,在未来的道路上永不分离。每当看见对戒指,那样的未来似乎就朝着他更近一步,这样的想法令他感到难以抑制的愉悦。
岩泉一的目光满是温柔,唇角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扬起笑,呼吸间满是玫瑰的芳香,身心都因为这幸福的幻想变得轻盈舒畅。
但,那终究只是幻想。
他没办法轻易地将这枚戒指交给桐山静。
并不是因为他不够爱对方,或是担忧她会拒绝。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现在明明一无所有,却想要他人许下交付余生的誓言这点过于轻浮,不负责任。
可他又迫切地想要将这件自己喜欢的事物分享给对方。
心脏在胸腔内来回摇摆。
桌面上摆着的电子时钟不停地跳动。
岩泉一最终作出决定,直起身,借着月色,小心翼翼地从一旁拿出一条银色的长链,穿过交叠在一起的戒指。在赛场上能够毫不犹豫打出扣杀的手掌在此刻却有些紧张地颤抖着,明明只是拿起,穿过,扣上这些简单的动作,却花费他了相当长的时间。
电子时钟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接近午夜十二点。
岩泉一抬起手,对着窗户,凝视那条“加工”后悬挂在手指上的项链,细长的银链犹如凝练的月华,而下方坠着的戒指犹如皓月星辰般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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