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倘若朝昭喜欢出去，倘若朝昭喜欢出门，倘若朝昭喜欢认识不同的人见识不同的风景，那么砂金又怎么能舍得让朝昭受苦呢？
根本不可能。
砂金闭上了眼睛。
恍然的，他突然问：“教授，你谈过恋爱？怎么这么清楚？”
在砂金看不见的地方，拉帝奥教授手中的书是翻着的，他听此，哼了一声：“我读了心理学博士学位。”
好的。
砂金轻笑。
“不愧是教授呢。”
维里塔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此这般的合上了书本。
他是学者、亦是老师。
同样明白，现在自己陷入了一种何等处境。
……
在很早之前，尚且还是黑塔空间站里的时候，维里塔斯如同平日里那样教导着朝昭。
对他而言，教导学生乃是日常工作。
笨蛋的学生让人生气，天才的学生让人心情愉悦。
巧合的是，朝昭属于后者。
所以对拉帝奥教授而言，教导朝昭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
这件事情一直到他听见了黑塔空间站里科员对他的评价。
“真不知道朝昭女士为什么那么喜欢跟维里塔斯教授在一起，明明黑塔女士不是也很喜欢朝昭女士……”
“是的，黑塔女士甚至邀请朝昭成为自己的学生。……天呐，我都不敢想象，如果黑塔女士邀请我成为她的学生，我能有多么荣幸。怕是祖坟都不知道冒了多少青烟了！”
“对啊，跟着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学习，总要比跟着博识学会的老师学习呀。”
纷纷扰扰的话让拉帝奥教授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了原处，一动不动。
直到朝昭蹦蹦跳跳的过来，心虚的把作业往怀里捞捞。
拉帝奥一看就知道，这又是朝昭让别人给他写的作业。
但是今日，他却没有那么想要管的想法了。
朝昭敏锐的察觉出教授好像心情不佳，她懵懵懂懂的问教授：“教授教授，你今天心情不高兴吗？”
瞧瞧，朝昭甚至一直都叫他教授。
维里塔斯不喜欢内耗，他单刀直入，直接问朝昭：“为什么不跟着黑塔学习？”
朝昭脑子没转过弯：“学习什么？”
“学习知识。”
朝昭茫然：“啊？”
她挠头：“不是教授天天抓着我学习吗？”
拉帝奥教授：“……”
这么一说，好像是。
他一见朝昭并非顽疾，也并非庸人，于是忍不住想要朝昭多学习一点。
朝昭哼哼唧唧的不开心：“教授你参加研究生的复试吗？”
拉帝奥教授：“参加。”
完了他补充一句：“我是主考官。”
朝昭更加吐槽了：“教授是不是也会问那种离谱的问题。”
这个时候，拉帝奥教授的视线看向了朝昭。
朝昭是红发的，耀眼的红发，像是一轮光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她在一旁把自己用物理让别人给自己写的作业压在了最下面，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偏偏嘴里还说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她说：“我在网上看的，复试会问离谱的问题。”
“比如，你为什么考我们学校。”
拉帝奥教授问：“怎么？”
“拜托，是你们学校刚好招生，我刚好可以考上你们这个学校，所以我才来的好不好——”
拉帝奥教授用手中的书轻轻拍了拍朝昭的头：“没大没小。”
朝昭一见对方这个态度，越发的嚣张起来：“还有，你为什么选择跨考。”
“这个怎么？”
“拜托，我要是可以学的懂航空学的懂军工，学的懂物理化学这些，我肯定去考这个呀，我跨这个专业不就是因为这个最适合我吗？还为什么跨考……”
拉帝奥教授再次用书拍了下朝昭的头。
朝昭委屈巴巴的说：“我要变笨了。”
“不会的。”
“会的。”
朝昭一副【我现在很生气】的模样，拉帝奥教授叹了口气，他说：“对不起。”
“不是这句。”
“？”
朝昭试图比划一下：“就是！今天作业可不可以不要写。”
拉帝奥直接抽走朝昭手中的作业们，翻来，哼的一声：“这个字迹，是星的？你让她给你写作业也不怕给你全错。”
“怎么会。星可厉害了。”
拉帝奥教授：“……有时候强的离谱，有时候菜的抠脚。”
朝昭肯定的说：“但是只要给60星琼，哪怕是难上天了的题目，星都可以稳定完成！”
维里塔斯：“……”
确实如此。
就好像有无数个人给星开挂一样，只要第一次没完成，第二次保证完成。还都是满分。
很奇怪。
“那么……那个小青龙呢？”拉帝奥教授漫不经心的问：“那个小青龙跟你的关系怎么样？”
朝昭眼睛都亮了，整个人好像换了一层颜色：“我最喜欢龙龙了！”
拉帝奥教授：“……”
看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了。就连跟在他身边走路都轻快了几分，根本不像是要去做实验的悲催模样。
呵！
呵呵呵！小青龙！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心情烦闷，但是一旁的朝昭又表现的非常可爱，跟在对方的身旁就好像可以撇清一切烦恼一般。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难言的感觉到一种宽慰。
很舒服的感觉。
跟朝昭在一起的时候，真的非常舒服。
烦闷的心情在跟朝昭你一言我一语之中逐渐消散，等他们来到实验室的时候，维里塔斯教授已经平息了自己的心情。
他按下了实验室大门的按钮，漫不经心的，问了朝昭一个问题：“认真点。”
“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黑塔。”
朝昭挠脸：“真的是拉帝奥教授天天抓着教我。”
“黑塔也有抓你过。”
“……嗯。”朝昭挠脸：“硬要说的话——”
实验室的玻璃大门逐渐缓缓打开，拉帝奥教授透过镜子的反光看见了朝昭似乎在很苦恼的想要如何形容这个词语。
她说：“应该是合适吧。”
教授：“合适？”
“对。”朝昭说：“教授更适合我。”
不知这句话是不是愉悦到了维里塔斯拉帝奥，他竟然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晃而逝的轻松。
他轻松了下来，肩膀都不在紧绷着，而是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语的轻松模样，像是周围的bgm都换了，教授踏入实验室的大门，问：“合适？”
“对啊。”
“就好像不同的人适应不同的方式，我也是一样呀……黑塔给我讲课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听不懂，但是教授讲课我是可以听懂的。”
朝昭跟在维里塔斯拉帝奥的身后进入了实验室。
他听见了朝昭的话。
“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天才。”
拉帝奥扭头，看向了朝昭，此刻，他正视了朝昭的表情。
“我很喜欢教授的讲课方式。”
“我也很喜欢教授。”
朝昭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朝昭问：“所以，教授今天怎么不开心呀？”
“……没有不开心。”他目移，正视前方，“……”
过了一会，他说：“已经好多了。”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世人眼中的天才，在获得了第八个博士学位后，荣获了第一真理大学空缺两个琥珀纪的一等荣誉学位。
可是即使如此，这位世俗眼中的天才也没有进入天才俱乐部，也没有被博识尊瞥视。
他从来都没有被瞥视过，所以世人觉得他不行。
没有加入天才俱乐部，没有成为天才，更没有什么突破现有科技圈的实力。
他是脆弱且渺小的存在。
“我并非天才。”在将今日的实验报告放到朝昭手上，正准备开始进行实验的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如此说道：“不过一介庸人罢了。”
“天才们就像恒星，创造出来的价值可以照亮一个星系。”
他随手画了一个圆形。
“圆圈之外属于不可知的知识领域。圆圈之内属于可知的领域。天才们可以轻松的在圆圈之外画出新的圆。而庸人，一辈子碌碌无为终究无法突破现有的知识领域。”
那个时候，朝昭说了什么呢？
他听见朝昭说：“教授。”
“那你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啊。
“那我们就做到我们的极致，如何？”
——当然。
当然。
朝昭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是说了这样一句，也仅仅是这样一句罢了。
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闭上了眼睛，他想，自己怎么可能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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