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五十岚悠希”只是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普通的高中生少年，他的梦想也从“努力学习然后考上东大，再顺利毕业找上一个稳定、有钱的好工作”，变成了“从东大毕业之后，成为一名可能会倒霉，但一定会更可靠的警察”。
所以他们从狱门疆里重新出来，也就意味着……两个世界分开、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和离别。
第128章
所以, “你很希望我们离开么？”——这才是五条悟真正的意思。
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种微妙的不对劲，家入硝子后知后觉地皱起眉。
“……你们又在瞒着我什么东西？”她警惕了起来。
“瞒着你的可不是我们啊，硝子。”夏油杰把头发擦干, 轻声叹了口气：“明明一直在瞒着我们所有人的……还是悠希吧？”
“真要解释的话，也要他自己来解释才对都。”
夏油杰平静地看向西海晴斗，紫色的眼瞳幽深如潭，让人一时间无法从中辨清他的情绪。
失望么？冷漠么？愤怒么？讥诮么？悲伤么？怨恨么？……好像都不是。
那双眼睛里的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彼此纠缠不清，西海晴斗看不清楚, 或许连夏油杰自己此刻也无法一一分辨。
他只是以一种和往常一般无二的温和表情, 对着西海晴斗提起唇角笑了笑：“而且, 要和我们就这样再道别一次么？未免也太简陋了吧？”
西海晴斗默了默。
整个屋子里只有家入硝子此刻仍在状况外, 但或许是灵感作祟, 心里也逐渐开始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你们三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喂，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当什么谜语人了吧？”她的语气也逐渐暴躁了起来。
……这个样子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种不对劲……大概是从五条悟和夏油杰他们两个从“狱门疆”里终于出来了以后开始的。
按照家入硝子对这两个过分自我的同期的了解, 在狱门疆里被封印、又倒霉地变成了猫……虽然又遇到了眼前的不知道还是不是“五十岚悠希”的“五十岚悠希”，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呢还是该说运气不好。
但总的来说, 以这两个家伙的自我程度而言，在从狱门疆里出来了以后，先去找把他们两个封印了的家伙揍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回来重新找他们两个也算得上是“正经事”……但重要的相对程度无疑要稍微往后靠一点。
毕竟不管是从哪方面而言这两个家伙都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了……如果不能立刻立刻报复回去的话，大概会把自己憋死。
结果被放在最前面最先找过来的家入硝子立刻有点“受宠若惊”了——真的假的？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有这么重要了么？
……而且就这么仿佛什么都不管了一样、径直又回到了“五十岚悠希”的家里，仿佛“如果再不来就要永远见不到了”的态度也很奇怪。
对“五十岚悠希”的态度也很奇怪。
五条悟她大概还能理解一点……家入硝子偶尔也觉得五条悟的那个“神子”的称呼大概也没有叫做，她真的偶尔有在五条悟的身上感受到一点所谓“神性”——不是那种悲悯众生的神性，而是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物都一视同仁地不放在眼里的不在意, 甚至堪称“漠然”的神性。
家入硝子经常猜当初如果五十岚悠希在叛逃前如果提前告诉了五条悟的话，他会选择跟五十岚悠希一起搞事然后叛逃的几率有多高——算来算去她还是觉得是“百分之五十”——他可能会一起叛逃, 也可能不会，没人能一定说得对。
所以家入硝子对于五条悟对见到“五十岚悠希”以后的态度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和从前大差不差的样子可以说是毫无意外。
但夏油杰……这家伙明明就是一直都超级在意、对他当初的突然叛逃那件事情都耿耿于怀介意了十多年了！
如果当初的五十岚悠希在叛逃前通知了五条悟、那家伙会选择一起叛逃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五十，那么换做是夏油杰的话……家入硝子想，如果理由合适的话他绝对才是会毫不犹豫跟着五十岚悠希一起叛逃的那个啊！
她已经把夏油杰这家伙给看透了！
结果当初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五十岚悠希谁也没说。他瞒过了所有人，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干完了所有大事。
不管是事关五十岚悠希、还是事关花山院春奈、又或者是无关紧要的那些总监会成员……总之没有人没法不在意这个。
就连家入硝子也不例外。
但她知道夏油杰绝对是最介意的那个。
所以这家伙从狱门疆里一出来，居然和五条悟一样，对着“五十岚悠希”飞快地恢复成了以前那样的态度，仿佛那些在意的芥蒂根本不存在、他完全没有一点在意一样……
怎么可能啊！！
怎么想都绝对有问题。
……怎么搞得好像是什么“临终关怀”一样。
家入硝子作为“医生”的脑回路突然卡壳了一下。
……不会吧。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双手抱臂、眉头拧紧，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西海晴斗，没经过大脑过多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你不会又要死了吧？”
西海晴斗被她这猝不及防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没有，硝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原本凝滞的气氛也稍微松快了些：“我的身体现在很健康啦。”
关心则乱……家入硝子松了口气。
“所以你们……你瞒着我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现在仿佛就剩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样。
家入硝子皱紧了眉，这种感觉相当不让人好受。
“要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一点？”
西海晴斗想了想，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切入口：“硝子你还记得，刚刚在郊外的时候，你说悟和杰被狱门疆封印了多久么？”
家入硝子：“不是五天么？”
“但是事实上，就像悟说的差不多，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悟的时间是在一个多月之前——更准确来说的话，是在四十四天以前。”
黑发的少年坐姿端正乖巧，绿色的眼眸清亮，说出的话却让家入硝子彻底僵住。
他一字一句道：“而我在这个世界里见到的杰的时间，则是在十天前。”
“这个时间不对吧？他们两个是同一天被狱门疆封印的，而且都是在五天以前。”家入硝子的语气还算平稳，“悠希你是在开玩笑么？”
西海晴斗摇头。
“而且在我过去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也并没有任何咒灵的存在……没有诅咒、也没有咒术师。在之前见到硝子你还有甚尔君之前，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里有感受到那些的存在过。当然除了这些以外，米花市之前也不存在过‘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和‘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这两所学校过。”
他说着，对着家入硝子笑了笑：“所以硝子，你有猜到么？”
——有关他们所处的世界，原本并非是在同一个世界的事实。
家入硝子呼吸平稳。
实际上半天没回过来神。
“啊……你说到哪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这个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
“那你呢？”她问他。
这问题看起来有点没头没尾的，但西海晴斗却无比顺畅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说。
“什么？”
西海晴斗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嘴角上翘、眉眼弯弯，唇边的虎牙和酒窝都在若隐若现。
“按照我看过的很多部动漫和轻小说的设定来说，这个世界的‘我’应该是算作你们所认识的那个‘我’的异世界同位体——这样的设定才是最经典的，也会更常见吧？”
像是突然伪装不下去了一样，他的语调也忽然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一扫之前的正经稳重，而是又变成了家入硝子所熟悉的、多年前平时里更为常见的活泼：“呐呐呐，硝子你也是这么觉得的么？”
……这个特别不正经的故意搞怪的语气也更熟悉了。虽然熟悉得有点觉得恶寒。
家入硝子分了下神地想。
甚至莫名地把心重新放下去了点。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了，明明西海晴斗之前在提到“两个世界”的语气那么正经沉稳又可靠，但她居然在心里更喜欢他刚刚的那个更不正经的、搞怪的语气。
“我觉得……不太像啊。”她微微勾起唇角，像是在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慢悠悠地拉长了调子。
“说是‘经典’，其实就是很老套而且已经过时啦。”五条悟肆无忌惮道，“也就是说现在早就已经不流行这个设定了。”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也依旧温和：“我也觉得不像。”
“——悠希你的演技真的是太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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