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第二天一起过了一个美国的圣诞节。
那一年的除夕,两个人凑在一起又看了一部《命运的捉弄》,凑在一起喝了一整晚的香槟、而后又换成伏特加,统统醉了一整天,没看到电视机里苏联惯例的元首新年贺词。
“新年也没什么好快乐的。对吧,阵酱?”
白发青年的脸上再度重新挂起虚浮的微笑,眸色浅淡,不复明亮。
“……的确很无聊。”黑泽阵回他。
自旧国解体后,两个卧底不约而同地、默不作声地选择了在黑衣组织里沉寂潜伏了下去,没再试图联络原本的组织,也没再接受来自组织的联络。
——在外若遇变故,当以隐藏自身、自我保全安危为主,联络次之。
而后的第二年、第三年……同样没有联络。
——从此再无联络。
那当然是一段相当黑暗的日子——不管是对羽渊千秋、还是对黑泽阵来说皆是如此,唯一稍微可做安慰的,大概是两个卧底之间仍旧可相互支撑着继续前行,不至于让人陷入彻底的无望与迷茫——国家都没了,那他们的卧底还有何意义可言?未来又当如何继续?
羽渊千秋和黑泽阵相互之间都成了唯一可做对方身份之证明的证据,以及祖国所留下的、仍在眼前的、触之可及的唯一“遗产”……黑泽阵甚至有些想笑。
“……阵酱你还是别笑了吧,这个笑很不适合你。”
金发的青年的确很不适合笑——那个笑容里透着某种讽刺与讥诮,泛着冷意,甚至还有几分主人都未有所察觉的悲哀,像是西伯利亚冬日轰然而至的大雪,压得人胸腔都有些窒息。
羽渊千秋唯有叹息。
黑泽阵难得没怼回去,而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声音低沉:“别随便死了。”
白发青年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没笑、当然也没哭,脸上的表情唯有用“面无表情”可形容一二,肤色苍白中带着一抹潮红、唇色浅薄,脸上处处都透着一股仿佛大病未愈的,不健康的苍白。
单看那张脸看着实在让人怀疑他下一秒晕死过去,好在从那双眼睛里还能看得出他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怪黑泽阵会说这句话——这家伙性格里一直有一股子疯劲,只是藏得好而已,再加上他的身体状况,哪天一个没想通自己把自己玩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担心我会死啊?”
羽渊千秋默然了两秒,重新回他:“放心好了,在你死之前,我可不会死。”
黑泽阵难得勾了勾唇。
这话说得乍一听上去颇为难听,很不像是羽渊千秋在外人面前一贯油滑的说话习惯,但其中的含义其实单从字面上理解就行了——在他死之前,他当然也会努力保全好自身的安危,不至于随便死了。
在他不把自己玩死的时候,其他人想让他死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至于黑泽阵自己——他自觉自己现在还没什么想死的想法,更没有羽渊千秋那么疯,身体素质更是比现在的羽渊千秋要好不止一星半点……总之他要死也没那么容易。
而如果哪天真的不巧,他们两个中间有一个人先死了……另一个人就算是不死也快该死了。
“明年新年还是继续放《命运的捉弄》吧,看习惯了。”
黑泽阵说。
“正好明年看完电影我便去意大利了,后年到时候多给你找几部电影,省得你把里面男主的台词直接倒背下来了。”
“然后过几年到日本,新年的时候再继续放《命运的捉弄》?”黑泽阵反问。
“呀,果然还是你懂我。”羽渊千秋理直气壮。
从那一年后,不管是羽渊千秋、还是黑泽阵……也都没再在12月25日过圣诞节过。1月7日的圣诞节也不再过。
琴酒依旧被组织里的人偷偷抱怨是“工作狂”。
君度也依旧被组织里的人当面吐槽“闲得让人眼红”。
几年之后,羽渊千秋从意大利飞到了日本,在东京的凌晨四点钟把黑泽阵一个电话叫了起来接机。
而那一年的新年,两个人依旧是在一个远渡重洋的电话里过的。
羽渊千秋和黑泽阵都同时听到了从对方的手机里外放传来的电影声音,两个叶甫根尼在同时说出了两句一模一样的台词。
而后是,从对方的手机里传来的一声轻响。
“叮”的一声,像是两只酒杯相互碰撞、一瞬即分发出的响声。
而那年之后的、第二年的新年里,两个人重聚在东京。
依旧是惯例的,无聊的、看了不知有多少遍的埃利达尔·梁赞诺夫导演的《命运的捉弄》,以及相互碰撞在一起的香槟酒。
也是这一年新年,两个人都没再去猜对方所赠送的新年礼物是什么。
——礼物拆开后,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由红色和金色构成的,锤子、镰刀与金星组成的小小徽章。
心照不宣地,两只手再度默契一同合上。
***
*如果只看双卧底if的新年番外看到这里就好了!嗯嗯下面是芋圆但卧底的新年番外,预警一下不是欢乐向,微刀*
作为一个潜藏在黑衣组织里的卧底,羽渊千秋的日子在外人看来其实相当无聊。
他在组织里认识的人很多,但能称得上相熟的人却寥寥无几,会经常凑在一起的更没几个。
BOSS没几个人敢打扰,琴酒是前搭档,但多年来两个人之间有时候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朗姆每天都在勾心斗角,而且每次见面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更是糟老头子一个,同样没什么好说的;至于贝尔摩德——要是被她缠上只能说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都要做好有“惊喜”的准备。
于是在虽然就算组织里不放新年假期、组织里的大部分成员也都会自己给自己放个假、偶尔还会和关系不错的同僚玩一玩的前提下,羽渊千秋——居然没人知道他每一年的新年都在哪、又都干了什么。
这个问题如果拿去问琴酒、贝尔摩德等人,大抵会被反骂一句“神经病”——没事关心那家伙新年都在做什么干嘛?给自己找晦气和不痛快吗?
反正琴酒不好奇,贝尔摩德、朗姆也不好奇,降谷零也不好奇。
大概只有……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有那么点好奇。
赤井秀一好奇的原因之一自然是因为他是个卧底,还是个来自FBI的卧底,“隐私”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能算是“隐私”,刚刚进入组织、还跟在羽渊千秋身侧的时候,他对于羽渊千秋的一切情报都恨不得打听个一清二楚。
羽渊千秋在每年的新年都会消失个几天,时间不定,有短有长,短则一天长则三五天。没人知道他在消失的那几天去了哪、做了什么,也没人会好奇这个,也更没多少人敢跑到他面前问。
——毕竟这家伙在组织里的地位绝不算低,甚至他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可以说BOSS不在他就是最高的那个,主动跑去找他问他,万一一个不小心撞到枪口上了,那到底是找死呢还是在找死呢?
在大多数普通成员的眼里,对于羽渊千秋向来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大过年的谁还想碰上顶头上司、以及顶头上司的上司?!
但赤井秀一就想。
年年如此,连FBI都找不到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不是很能奇怪么?
说明他一定是去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没必要避人耳目——FBI虽然不是什么都能查到,但也不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这事向其他人打探是打探不出什么情报的,他有直接问过羽渊千秋本人,在他在新年消失回来的时候。他问得相当平淡,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只当做是随口一好奇,仿佛毫不在意。
但羽渊千秋的反应却很奇怪。
“大君你很好奇么?那么……要不然明天和我一起约会,看看我在做什么怎么样?”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赤井秀一当时的表情当即变得相当扭曲且奇异。
……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其他人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会那么奇怪了。
赤井秀一只能顺着他这句话里往下说:“……你在外面养了个情人?”
他欲言又止:“我跟过去不方便吧。”
“约会”这个词,赤井秀一理所当然地,想到的是异性。一般人和异性的约会当然是把对方会往女朋友、正经恋人上联系,但羽渊千秋又算不上是什么正常人,平日里也没有见他哪里露出有正经女友的痕迹。
如果不是正经女友的话……像这种黑色组织的高层人员,往“情人”这种身份的方向上联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是单身,不要随便污蔑我的清白,你脑子里想好脏。”羽渊千秋用谴责的眼神看他。
赤井秀一下意识地道歉:“抱歉,是我想偏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羽渊千秋大方道,“不过约会就不找你了,免得你一不小心又想偏了再度污蔑我的清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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