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手插在兜里，盯着安室透上看下看，“比起在恶心的组织里做卧底, 回到公安之后还要坐冷板凳，是不是让人感觉更难受？”
安室透无法找出任何反驳的话，他的脸色从微笑变得僵硬起来，眉目间的神情也愈发沉郁。
“我现在只是处于卧底归来正常的审查期, 公安需要百分百忠诚的人才……”
“骗人！这种话连我都骗不过去吧，你就是用这种说辞继续催眠自己的吗？”
“乱步大人！”
天海侧身插入谈话，挡在安室透身前，想要终结这场咄咄逼人追问。
“透君没在店里工作反而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我不在没人送外卖，他特意将顾客的餐点送出来吧。既然完成了工作，那就早点回去哦。”
“至于我和乱步大人，我们得先等警局的车去做笔录。在之前要不要去旁边吃乌冬面，乱步大人一定饿了吧？”
江户川乱步和安室透都没说话，现场只能听见小金毛喋喋不休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看安室透的表情，语气故作轻松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懂。假装安室透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为了工作。
“喂喂，虹……”乱步很不满意他的态度。
天海的双手搭在了乱步肩上，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和江户川乱步对视着，里面写满了抗拒与恳求，像一块漂亮的碎玻璃。
乱步看懂了他的意思，天海无非是希望自己别再问下去，无非是觉得粉饰太平就能让生活和往常一样。
他就知道，以天海的观察力，不可能发现不了安室透并不是随便路过出现在这里，而是一直尾随在他身后，时刻监控着天海的动向。
他刚刚从安室透口中撬出的一切，恐怕天海也早有所觉。
攻破组织的难度之大等价代换过来就是安室透立下的功劳之大。破解了连不了解其中内情的报纸都连续报道的巨大案件，公安内部必然要给予盛大的嘉奖，立功之人也会受到表彰和升职。
无论是哪种奖励，都不会给他一个看似有希望，实则期限未定的“审查期”。
这已经不是冷板凳的范围了，而是公安内部对于他的功劳产生了极大质疑。
说白了，有人怀疑安室透在卧底的过程中早已失去了对国家的忠诚，转而投身于黑暗。
“天海，腐烂的肉如果不挖出来的话，伤口永远不会变好。”
乱步并不是在任性，他本也不想插手天海和安室透之间的事情，可当对方真人站在眼前时，他还是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
天海的阻拦他看在眼里，可是越清楚阻拦里包含的那份祈求，乱步就越生气。
他知道公安内部这些肮脏事情不能怪在安室透身上，也许对方只是觉得忍受怀疑是一件常事，可安室透明明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让自己摆脱一切指控拿到往上爬的机会。
到那时候，不会再有人盯着他的身份和卧底的过去，他也不需要通过尾随天海来消除有人以天海威胁他的可能。
江户川乱步盯着天海，抬手抓住了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手指的力道从天海的肢体末端一直传导到天海砰砰直跳的心脏。
乱步大人不会害他，天海当然知道这个事实。乱步大人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他考虑的权衡。
难道天海在心疼恋人的同时能对来自友人的保护视而不见吗？
不，他不能。
乱步的情感随着掌心的温度全部传递给了天海，抽涕一声，他不再出声阻止乱步的行动。眼底那片执拗的蓝色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就像是阴雨天的贝加尔湖，深不见底。
乱步跳过眼前混杂着模糊蓝色与金色的小金毛，直直看向勉强被天海挡在身后的安室透。
混血儿特征明显的男人比现在的天海足足高出大半个头，乱步能轻而易举捕捉到他的视线。
乱步上过警校，虽然被赶了出来，但聪慧如他仍然在里面了解到了警察系统的运作原理。
安室透当初之所以被公安挑走，不只因为他优秀的毕业成绩，同时还得益于这份混血儿的外貌更适合打入一个庞大的跨国组织做卧底。
然而外貌是双刃剑，被选中的理由在组织覆灭后成为了怀疑他忠诚的又一砝码。
组织覆灭的太快，安室透如何预知到这一切，如何联系到这么多国家的不同势力一起动手？
拥有这股庞大的力量，他是否甘心继续当一个小小的公安成员，会不会早就背叛了自己宣誓忠诚的国家，和境外势力产生勾结？
公安内部的谣言甚嚣尘上，安室透本人却一言不发，接受了自己被隔离审查的一切安排。
“继续逃避下去只会迎来更差的结果，你难道想把天海的性命一同压在命运的赌桌上？”
“从这一点来讲，我觉得你并不是天海的良配。”
“早点离开他吧，连介绍自己都只能说是天海朋友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困住天海的后半生？”
乱步的话直白又扎心。
此时此刻的他和未入狱之前的老父亲卡赫基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他们并非逼迫安室透，一定要现场立即对天海以及二人之间的恋情做出什么承诺。
他们俩只是很不爽安室透的态度——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连一句昭示身份、宣誓主权的话也不肯说吗？
卡赫基未必知道安室透在公安发生的一切，江户川乱步却对内情一清二楚。
倘若安室透对天海真心实意，他现在就应该狠狠骂回乱步，说他绝对不会把天海的生命当儿戏，他只是准备蛰伏一段时间就回头解决掉来自公安内部一切阻力。
空气一时间凝滞了。
半晌，才听得安室透出声：
“是我对不住他。”
乱步简直想跳起来揍人。
谁想听他说这个？！
谁想听毫无诚意的道歉？
他的顾虑再多，他见过的死亡再多，他所要面对的一切再危险，难道能有横滨异能者之间的战斗更危险？同样从腥风血雨中走到现在的江户川乱步对此嗤之以鼻。
在秩序还未建立起的龙头战争时期，天海都能努力活下来，他有什么资格替天海担心这一切！
江户川乱步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了，他直接拉下天海的手往外走，“去吃乌冬面吧，乱步大人现在气得胃痛！”
天海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小跑了两步才跟上，走出十几米，他又回了头。
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的安室透眼睛亮了亮，还以为天海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没想到空气中遥遥传来天海的邀请，“柯南君，跟我们一起去吃乌冬面吧。我记得附近有好吃的博多乌冬，很嚼劲哦。”
柯南也没想到天海回头是叫自己一起，他为难地看向安室透，成年男性很好的用笑容掩饰住了自己的失落，“去吧柯南君，你一会儿也要一起去警局做笔录呢。”
“安室先生，”柯南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开口劝他。
“如果乱步先生对公安的猜测是对的……我也会劝你不要逃避这一切。”
“我有听毛利叔叔说过，有时候一些被边缘化的警员会被派到一些微乎其微的职位或者停职，最长的记录是十几年。”
十多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
十多年过去他会不会后悔？
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在岁月无情的摧残下不去责怪当时的自己。
如果人生是一连串不断的选择，那么做出每个选择的时候，都要让自己问心无愧。
安室透就打算从此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放弃他和友人一并的理想，放弃一个实现更好未来的机会？
柯南不信。
“你不是说过，你的恋人是这个国家吗？”
第142章
得益于米花最近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的经济, 福冈县的博多乌冬面都开到了米花车站附近。
开店的老爷爷已经干了一辈子煮乌冬面的工作，无论是揉面扯面，还是在滚烫的开水中撒入一把筋道可口的面条，都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可惜坐在店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心思欣赏他行云流水的绝技。
乱步生了一肚子气, 咬着面条的样子就好像愤怒地啃咬着青草的兔子一样, 一碗面条很快就见了底。
柯南不一样, 他心事重重, 分明不是他的责任和感情，可作为了解当事双方的好友，他并不想眼睁睁看着天海和安室透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吃了半天, 他碗里的面条依然满满当当。
不是……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侦探, 跟自己的青梅竹马都还没好好表过白，没来得及谈一场投入的恋爱诶！
让他面对这么棘手的感情纠葛, 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柯南：头秃！
喝了一口汤, 柯南实在吃不下去东西，他放下筷子，想要跟旁边的天海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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