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滑开的声音惊动到房间里的几人，猿渡真人抬头，飞快地看了眼来人后，手上整理数据的动作变得小心几分。
“朱奈瑞克，拉弗格的情况如何？”琴酒没有对他投注半点目光，径直向房间内的另一人问道。
实验床前，一位男孩头也不抬，专心摆弄手下的电极片，“大概要再等三到五天，他才会再次切换人格。”
男孩约莫十一二岁，脸颊上分布着几颗小雀斑，厚重的斜刘海遮盖住他大半边面容，露在外面的左眼沉郁无比，连带着他整个人也透着几分丧气。
像是熬夜加班好几天还没有加班费的打工人。
脑袋上的电极片被拆除，拉弗格撑着手臂立即从床上坐起身，踌躇片刻后小小声询问，“我可以走了吗？”
“老实等着。”琴酒朝他丢下这几个字，嘴里接着道：“朱奈瑞克，你真的没有私底下给过拉弗格那些药？”
“没有。”
顶着银发杀手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压迫感，回答过好几次这个问题的朱奈瑞克条件反射地咽了下口水，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绿眸，“你上次把拉弗格用剩的药拿回来，又取消他进实验室的权限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分辨出他并未说谎，琴酒周身的气势却仍旧带着不愉。
意识到这股气势针对的是自己，拉弗格缩起身子，试图把自己藏到朱奈瑞克身后。
朱奈瑞克可不想替这人分担银发杀手的怒气，他从实验床前离开，嘴里嘟哝，“说不定是他自己又偷偷藏了一些。”
鉴于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琴酒阴森的目光缓缓移到什么都不记得的栗发男人身上，仿佛在思考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APTX-4368的存在被日本公安查到已经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失误了，不过这到底是个瑕疵品，公安就算拿到那几克样本也研究不出太大花样，Boss因此放过了拉弗格。
但药效在这之上，能够清除删改人体大脑记忆，除去里面的某种必须材料较为稀缺不好弄到手，以至于成品也不多外，基本没太大缺点的“4596”同样被公安查到，就是一个重大失误了。
更别提公安不知从哪个渠道得来了这个药，还把它用在了库拉索身上。
此次销毁的几个港口集装箱里，不止放着走私武器，制作“4596”所需的稀缺材料也在其中。
组织的损失暂且不论，原本琴酒笃定日本公安查不到多少集装箱内容物的有效线索，可库拉索的事一出，他又不确定了。
在这之前，朗姆那边并未收到有关“4596”被日本公安查到的风声。
组织内知晓这个药物研究成功的人屈指可数，要不是拉弗格从小是在组织长大的，琴酒简直想怀疑他是内鬼。
以他某个人格永远无法令人理解的脑回路和张扬的性格，跟内鬼也没多少区别了。
由于“4596”成品不多，其所使用的对象组织均有记录在册，奈何却没能查到其中的谁有和公安搭上线的迹象。
“……”想起黑子哲也的特殊体质，琴酒再次不确定起来。
两年多前拉弗格曾接到过招揽药物学方面人才的任务，结果他直接把能清除删改记忆的药物装扮成谣言散播了出去。
美名其曰正常人会觉得荒谬，不当回事，而组织要的“医学天才疯子”正好会上钩，省事。
事后组织自然暗中压下了谣言，却无法抹除全部人的记忆。
或许公安是在查“4368”的时候，凑巧收集到这则谣言，进而往下深挖，又查到了“4596”？琴酒猜测。
总之，日本公安会发现这些和拉弗格脱不开关系。
思至此，琴酒叫出不远处惴惴不安看着他的柔弱人格的名字，“栗山直一，这几天给我待在基地里，不许出去。”
“好吧。”拉弗格应下，“诸星会陪着我吗？”
琴酒言简意赅，“会。”
见人要走，安静旁观的朱奈瑞克终于出声，“我差不多该回麻省理工了。我们系的教授会带几个学生和他一起参加下个月的世界医学峰会去长见识，再不回去准备，我有可能会选不上。”
琴酒打量几眼男孩，“那宫野志保呢？”
“志保所在班级的教授今年不打算参加世界医学峰会。”朱奈瑞克不自觉绞着手指，“所以志保她应该去不成。”
琴酒皱眉，“我知道了。”
把拉弗格丢给诸星大后，琴酒带着伏特加如来时那般匆匆地走了。
刚跟伏特加聊完天的诸星大对拉弗格挑眉道：“看来我这几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个禁止出基地的限制……是要换回人格了吗？
三天后。
诸星大和往常一样跟着拉弗格在基地里闲逛，好巧不巧撞上出任务回来的绿川唯。
绿川唯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一圈，“基地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两位怎么不出去逛？”
“是你！”
见过人一次，对绿川唯的感官不算差的拉弗格直白道：“讨厌的琴酒不让我出去。”
绿川唯恍然，“是这样啊。”
这个人格的拉弗格给他的感觉实在很像……
“直一。”这几天下来，“被迫”改口的诸星大提醒，“该回房间了。”
心里所想的名字恰好被人叫出来，绿川唯眉头一跳。
“可我不想那么快回去。”拉弗格拒绝，想在外面再赖一会时，却忽然停下所有动作，静立在原地不动了。
栗发栗眸的男人瞳孔微微扩张着。
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的两位卧底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谁也没有立刻出声。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后，拉弗格眨眨眼，左右看看，对左手边的人道：“详细向我汇报这几天的事情。”
诸星大试探，“好的，直一……拉弗格大人。”
注意到他的口误，拉弗格饶有兴趣地摸摸下巴，“哦？你和另一个我变得很亲近了嘛。”
“还算可以。”诸星大面不改色道：“直一的性格不错。”
想到自己接触过的那个“直一”，绿川唯不免多看了诸星大一眼。
“是吗。”拉弗格点头，“可惜我不太喜欢他。”
“是因为直一爱黏着人的缘故？”诸星大别有深意，“这几天直一都在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呢，离开一秒都不行，找不到人就像是要哭一样。”
闻言拉弗格眯起眼。
“……”绿川唯再次看了眼诸星大。
坦然接受另外两人的目光，诸星大摊手，“我说的可是事实，基地里的人都见过我们在一起的样子。”
他似无奈地叹口气，“某种程度上讲，我也有些头疼。”
拉弗格：“你很在意？”
“拉弗格大人呢？”诸星大反问。
拉弗格笑眯眯，“我无所谓哦。”
“那我自然也会遵从拉弗格大人的意向。”诸星大顿了顿，总算提起正事，暗戳戳挤兑在场的第三个人，“关于这几天的事……在这里汇报似乎不太好。”
“诸星前面是在头疼女朋友的问题？”
见两人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绿川唯又漫不经心道：“啊，我对你们三位的相处日常并不感兴趣，不回答也可以的。”
他给出理由证明自己，“我只是觉得，直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才留下来的。”
“好歹也是拉弗格大人交代过的，让我好好相处的同事呢。”
绿川唯微笑，语气却不带丝毫遗憾，“可惜底层成员就是容易死掉或者被条子抓。”
一个和拉弗格有关的底层成员与他的人格同名？诸星大眸光轻闪。
“取名实在是件很麻烦的事，我就把他的名字给他了。”
拉弗格用两个他指代了柔弱人格直一和克隆人直一，宛若完全没将他们放在心上，语气冷漠，“这种小事没必要纠结。”
这是又一个新人格？
感觉到这个人格和之前接触过的有所不同，绿川唯打起精神，“原来如此，感谢拉弗格大人解惑。”
拉弗格话锋一转，毫无征兆地问道：“对了，你们喜欢数字几？”
绿川唯谨慎，“十五吧。”
诸星大像是故意的，“那我选十六好了。”
“嗯……”拉弗格沉吟片刻，“我要先去个地方，汇报的事等我有空再说，你们随意。”
目送人走远，留下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现在诸星大是不是不需要再照顾拉弗格了？绿川唯若有所思。
他见过几次诸星大的狙击技术，总有种这人在掩藏自己真实能力的错觉。
要是有机会能把人解决掉绝对不能放过。
绿川唯：“诸星接下来有事吗？”
听说这人也有精神分裂，可琴酒还是把人带在了身边，并且挺看重的。
联想到琴酒对多重人格的拉弗格勉强算好的态度，诸星大似有所悟。
难道这是琴酒隐晦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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