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杀手。
花渐浓眼中含笑,不过他也没将人逗恼。在中原一点红闭眼没多久,他就准备起身离开。
刚一起来,他的腿就不受控制地弯曲——蹲太久,腿麻了。
地面是沙子,就算是摔倒也不会很痛。
花渐浓想要稳住身形,奈何脚下的沙子实在是太软,他踩上去根本落不到实处。
现在腿又麻了,两条腿软面条一般。
突然,一只苍白如纸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胳膊,向上一撑便将他扶稳。
出手的人除了中原一点红又能是谁呢?
黑衣杀手甚至眼睛都没睁开,仅凭声音就能准确无误地扶稳花渐浓。
“好厉害。”
为此,青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哪怕中原一点红觉得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夸赞的理由。
但由于之前被花渐浓捉弄过太多次,以至于黑衣杀手在听到这声夸赞后,下意识的反应是:“这人又要搞什么鬼?”
还好,花渐浓站稳之后只说了一声谢谢,随后便离开了。
只说了一声谢谢……
莫名的,中原一点红烦躁起来——虽然这股燥意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是因为在这里遇见了前刺杀对象吧。
中原一点红没继续深想,又或者是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身为一个杀手,还是一个天下第一杀手,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受人控制。
离开的花渐浓并不知道中原一点红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些,他在篝火旁坐下,火光将他莹白如玉的脸颊照得晦暗不明。
“红兄不过来?”
楚留香收回视线,开口询问。
“嗯。”花渐浓轻哼一声,嘴角却带着笑意,“他不就是那样的人吗?”
这句话看似在埋怨,实则很亲密。只有关系好的人才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楚留香将视线落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上,身侧青年的存在感极强,呼吸间,两人的影子映在沙漠上,渐渐摇晃着重合在一起。
或许……这样就能让对方放弃那个荒诞的想法吧?
白衣男子很少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尽管有时候他确实是用哄女孩子的手段哄过花渐浓。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是朋友,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做。
被撕开的边界线看似粘合回一开始的样子,可无论是楚留香还是花渐浓,他们都知道,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
今晚的星星很多,好像一抬手就能摘到。花渐浓抬头看了片刻,这才起身准备回去休息。
守夜的另有其人,不需要花渐浓这个不会武功的人守夜。因此,他心安理得地早早休息。
中原一点红和他们相遇只是一个意外,这人不知道又在执行什么任务,又或者是接了什么委托。估计当时身上的伤没好就深入沙漠,当时一行人遥遥地就看到一个黑衣身影踉踉跄跄。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中原一点红。
楚留香与中原一点红勉强算是朋友,在花渐浓眼中看来,自己也算是朋友。
而队伍里恰好还有一个仇家。
鬼知道中原一点红一睁开就看到宫九那张脸的想法,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花渐浓笑吟吟地探过头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夜色无边,与聚在一起的众人不同,包扎好伤口的中原一点红孤狼似的坐在一旁。
哪怕吃东西也是花渐浓送过去的,冷冰冰,毫无笑意,不近人情。
“就像个死人一样。”
宋甜儿如此点评。
花渐浓侧身睡着,往常他躺下没多久就会睡着,但今天却翻来覆去,明显心里有事压着。
忽然,黑暗之中的那道身影动了,他爬起来,似是憋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到黑衣杀手面前。
中原一点红还保持着靠在石头上的样子,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
“进去。”
拆了发髻的青年长发如瀑,眼尾的浅绿在沙漠之中似一泓清泉。
从他过来时中原一点红就听到了动静,直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随即说出这句话。
能够让花渐浓在睡觉之后重新起来的人,中原一点红勉强算第一个。
眼看自己话已出口,但窝在脚边的黑猫一动不动,青年冷酷地扯起嘴角:“你知道我的本事,要么自己进去,要么……”
他意犹未尽,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是威胁。
中原一点红总算睁开眼睛,那双绿眼在火光晦暗不明的夜里更像是一匹狼。
两人一高一矮,一站一坐,沉默地对视片刻后,孤僻警惕的黑猫总算是起身,“屈尊降贵”地进了帐篷。
黑暗之中,仅有帐篷外的一点火光照亮。
花渐浓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丝毫不顾及干不干净。他早就习惯了,之前工作的时候,每天午休都是直接往地上一躺。
现在多好,至少还有毯子垫着。
青年用毛毯将自己裹了起来,随后闭上眼睛就睡,哪怕周围还有一个人,丝毫无法阻挡他睡觉的步伐。
身后,躺下的中原一点红根本就没睡,而是盯着花渐浓的后背看。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青年的背影,以及乌黑的长发。
和上次相比,她的头发长长了。
黑衣杀手敛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有些搞不明白花渐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说着喜欢楚留香,却又和宫九纠缠不清,甚至还……
想到这里,中原一点红觉得有些闷,大约是身上的伤又痛了吧。
“还看我?”
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因为困倦变得轻柔和缠.绵。
花渐浓已经到了如梦似醒的一步,但背后那道目光实在是难以忽略,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话问出口,他也不等中原一点红回答,直接顺势一滚,像一个瓶子似的滚到中原一点红面前。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黑衣杀手退无可退,只好任由裹成卷饼一样的花渐浓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
他身上满是药味儿,而花渐浓身上的暖香变得很淡。
气味分很多种,往往能够体现出主人的性格。不上药时的中原一点红,身上是一股干净的皂荚香,被体温一热,无端显出几分成熟。
此时,他身上的药香变得强势不已,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将花渐浓身上的暖香逼迫得无处可逃,骤然消散。
“嗯哼?”
花渐浓睁开双眼,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胸口相贴,鼻尖相对。
“方才不是还看我,怎么现在不作声了?”
呵气如兰。
中原一点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词,过近的距离让两人呼吸时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对方脸上,暧.昧缠.绵。
“没看你。”
“哦~”
这幅嘴硬的样子略微驱散花渐浓的睡意,他勾起唇角,眼眸温柔勾人,压低声音说话时更像是在说情话。
因着水土不服,美人的脸色略微苍白,哪怕涂了红也遮挡不住。
他拉长声音,被裹紧毛毯中的手再次伸了出来。
抬手时,宽松的衣袖向下滑,露出两截藕白的胳膊。肤若凝脂,线条流畅优美。
花渐浓仗着中原一点红身上有伤,无比张狂地抬手勾住对方的脖颈。
他嗓音沙哑,介于男性与女性中间,却不突兀:“那你在看什么?鬼马?”
中原一点红屏住呼吸,微微后仰:“没有。”
他即不找借口,也不撒谎,只是一味地否认。
昏暗的环境将不算宽敞的地方烘托得更加狭窄,似乎只能躺得下他们两个。
中原一点红能够隔着一层毛毯感受到花渐浓身上的温度,已经对方说话时轻微颤动的胸口。
不知道想到什么,一直是死人脸的黑衣杀手猛地闭上眼睛。
他常年不见光,肤色苍白如鬼,因此,一旦浮现出其他的颜色就格外明显。
黑暗之中,花渐浓轻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脸红了哦。”
对方的胳膊还圈在自己脖颈处,对于一个杀手,脖子这种命门几乎不会让其他人触碰。
或许是受了伤,也许是眼下的气氛太暧.昧,中原一点红只是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动作。
黑衣杀手睫毛纤长,却不卷翘,直直的,像是剪下了羽毛粘上。
他闭着眼睛,那双幽绿眼眸带来的冷酷削弱几分。
突然,中原一点红眼睫止不住地颤抖,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薄唇上那个柔软温热的触碰是什么?手指?不对,花渐浓的手正握在自己手里。
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尽数看在眼里的花渐浓闷笑几声,搭在他后脖颈的手指轻轻地挠了一下。
“害羞了?”
中原一点红猛地睁开双眼,强大的压迫感将狭小的帐篷占据,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花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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