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主帅黑着脸剜了他一眼。
难道他于某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们久攻不下,军心动摇,想要殊死一搏,士兵们又都被那个姓典的吓破了胆。
这种情况下,不赶紧跑,还等着其他人被劝降吗?
听到撤退的哨令,那些飘在河中,不敢动弹的黑山军立即往回跑,生怕慢上一步就会被那个巨人般壮实的身影敲成鱼饼。
他们当中确实有一部分人起了投降的心思——刚才他们不敢上前拼命,违背了军令,回去必然没有好果子吃,且曹操说的那些话确实切中了他们的内心。
若能安稳度日,谁喜欢成为人人喊打的贼,饱一顿饿一顿地劫掠?黑山军那些大头目,大首领的雄心,与他们这些底层小兵没有关系。
只是……
“加入黑山军的民众,多半带着全家老少入营,纵然生了退意,也背叛不得。”
葛玄拧着袴角的水,摇头感慨,
“曹将军想劝降,注定只能落空。”
郭嘉却是笑了:“劝降?这并非主公的目的。”
只是不想继续纠缠,用来逼退敌军主帅的话术罢了。
当然,若是真的能劝降几个,倒也不亏。
实际也如郭嘉所想,眼见黑山军急速撤退,曹操并没有派人阻拦,也没有任何失望。
对目前的他而言,最珍贵的兵力与粮草得以全部保留,就已是大获全胜。
为避免出现别的意外,杜绝黑山军找来援军的可能,曹操带着军队加速赶路,渡过另一条宽阔绵长的大河,进入新乡西侧一处茂密的山林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曹军才算是彻底化解了一场危机。
曹操将安顿的事宜交给了曹昂与曹仁,自己则与典韦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
在谈完自己的抱负后,他忽然弯下腰,环手高过眉峰,行了一个重礼。
“今日多亏将军骁勇,吓走了贼军。若无将军,我军危矣。”
典韦在河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举不仅让曹操对他的本领有了更深的认知,更帮曹操避免了一场恶战。
——以黑山军当时殊死一搏的态势,若没有典韦的震慑,就算曹昂他们能守住粮草,也势必会有大量的伤亡。
典韦被曹操的架势惊了一跳,主公对部将行大礼这种事,不说闻所未闻,他连想都不敢想。
典韦连忙扶住曹操,强大的膂力比铁棍还硬,一下子便把曹操的腰架住了。
“主公,使不得。”
他注视着曹操,目光炯炯,
“典某不过替主公杀了几个宵小,岂敢居功?敌军之所以败走,并非典某的功劳,而是主公与诸位将士英明神武,让敌军怯了胆。”
典韦看着五大三粗,却独具慧眼,将战局看得明明白白,
“小曹将军与夏侯将军率兵迎敌,削弱了敌军的士气;主公那两句劝降之语,以退为进,让敌军主帅避让三舍。若无主公与其他将士,典某不过是匹夫之勇,怕是会死在乱枪之中。”
有什么比悍勇过人,却又识时务、明事理、不恃功的猛将更让人欣喜若狂的呢?
曹操不由握住典韦的手,恨不得当场将人打包带走,绑在身旁。
只可惜,他还不能全然罔顾张邈的心情。总不能张邈给他送一次粮,他就吞了张邈的人和车,一口不漏地全部扣下。
“操恨不得与将军同车同席,形影不离,只是……”
“主公安心,典某必不让主公为难。等主公找到安顿之地,典某将带着士兵们回去复命,并向张太守请罪。”
曹操越看典韦越觉得满意。如此难得的一个人才,也不知张邈那边是有什么心事,竟把他耽搁了。
“怎可让将军请罪?孟卓是我好友,待我写信与他说道说道,再劳将军替我居中传达。”
这话说得格外妥帖,听得典韦心中熨烫,觉得自己没选错人。
如果说曹操、典韦这边扺掌而谈、宾主尽欢,尽是融洽之意。
那么戏志才与葛玄那边便是凄风冷雨、相顾无言,全无欢悦之色。
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郭嘉离开原地,去找柴火烘衣,葛玄才放下湿哒哒、蔫呼呼,被团成咸菜的下摆,对着戏志才道:
“明远既然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你又何必瞒着?岂非自欺欺人。”
“……”
哪怕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脾性,对着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好友,葛玄仍然气结:
“虽然气虚的人需要少说话,但你只是气虚,不是断了气,难道连‘是’‘否’两个字都说不出吗?”
“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戏志才冷然道,
“待到下次发病之时,他就会忘记这个‘猜测’。”
“……还有下次?”葛玄猛地直起身,待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略大,他连忙噤声,靠近好友,“莫非这就是你不愿相认的原因,因为他会再次忘记?”
“……”
戏志才遥望着逐渐沉落的残阳,指腹轻轻落在右侧肋骨的边缘,
“与此无关。”
葛玄失去了耐心,下了车。
“不陪你猜字谜了,我去透透气。你若一直将事闷在心里,总有你后悔的时候,就连郭奉孝那家伙都比你有趣……”
葛玄嘀咕着,从袖囊中掏出陶瓶,随手往后一抛。
戏志才怔怔地接住,垂眸看向掌心。
“记得服药。”
“……”
树林的另一处,郭嘉将外袍架在火上烘烤,随后抱着肘,向旁边蹭火的顾至抛出了电车难题。
“若身后跟着大量追兵,我与主公危在旦夕,”
郭嘉盯着顾至平静的侧脸,实在分不清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
“此时,顾郎有一匹马,马上只能多载一人。那么,顾郎是会带着我逃亡,还是带着主公逃亡。”
本不想搭理郭嘉的顾至:……
顾至侧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很闲吗?”
郭嘉往身旁的树上一靠,仍是笑嘻嘻的,抱着肘,只让左肩与树干挨着。
“若非很闲,岂会在这烤火?”
顾至回过头,不再理会。
郭嘉却是没有就此打住,继续持之以恒地打扰:
“我猜顾郎会先救我,毕竟我与顾郎相交甚笃。”
“……”很难忽略如此自信的言语。
顾至烤着刚打到手的山雉,幽幽道:“我会让二位留下来牵制敌方,自己骑着马绝尘而去。”
郭嘉:“?”
虽然早就知道光靠言语大概在顾郎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但郭嘉还从未想过,凭着自己的能力竟然还能留下来“诱敌”。
不过话说回来……曹操与顾郎的情谊简直比干麦秆还脆,一折就断。
有曹操垫背,郭嘉对着自己留下诱敌的答案接受良好,开始了新一轮的为难。
“若需要逃亡的是文若与我呢?”
“……”
郭嘉本是随口一问,但在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沉思后,他不由瞪大眼,一脸见了鬼的惊恐。
“……喂,不是吧?”
虽然他这个问题很无聊,但是前一个人选——涉及他和曹操的时候,顾至毫不犹豫地给了个冷酷的答案。怎么一将人选换成荀彧,他就开始思考了。
哪怕并不是思考,只是极其短暂的犹豫,对郭嘉而言也不啻晴空惊雷。
“不,不是因为这个。”
顾至凝着眉,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山雉,
“我只是在想……烤鸡,需要拔毛吗?”
“……”郭嘉动了动鼻翼,嗅到了一股致死量的毒气。
他不由大惊失色,一把抢过顾至手中的木棍,
“直到开始烤了你才考虑这个问题?求你放过这只山雉。”
顾至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郭嘉,似乎等着他处理这只山雉。
郭嘉咳了一声:“……我也不会。”
这时,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见到了正捉着水囊,欲往河边取水的荀彧。
郭嘉立即将人喊住:“文若,帮个忙。”
半刻钟后,对着山雉束手无策的又多了一人。
对着这个局面,郭嘉缓缓捂住了眼。
是他忘了,文若再无所不能,终究也是世家子弟,从未处理过血淋淋的猎物。
后方树林再次出现声响,这一次,出现的是夏侯惇。
刚走出来,就同时接收到三道视线的夏侯惇:?
夏侯惇的肩上正扛着一只死羊,在听完郭嘉的解释后,他将肩上的羊丢到一边,取过山雉,用随身携带的短刀开始除毛。
他持刀的手极稳,下刀的动作极快,很快就将山雉那些被烤焦的毛剃了个干净。
接着就是去内脏,上火烤制。
“此处没有醯、醓等物,只能将就着……后续只要看着火候就行,你们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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