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香克斯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将手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随手拿过佩拉靠在床边的那把薙刀，用刀尖勾了勾船舱圆窗上的小窗帘，将日光全部隔绝在外。
做完这一切，他才撑着上半身起来，侧过身看向旁边的佩拉。
披风盖得有点严实，现在只能看到她的额头和一头长发了。
香克斯静静地看了片刻，还是伸手将披风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佩拉整张脸。
佩拉的睡相一向很好，入睡前是什么动作，现在就是什么动作。
只是长发被蹭得有点乱，现在一搓搓粘在脸颊上，脸又压在枕头上，现在都印出了一块红印。
香克斯用手指挑开那些发丝，捋到佩拉的耳后，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然而，完成任务的手指在耳边徘徊几次，最后却没有收回，反而停留在了带着红印的脸颊上。
指尖触上那印子，指腹缓慢地、轻柔地按了按，他试图把这红印晕开。
本来印得就不深，几下过去，脸上的印子就淡了下来，大概没几分钟就能消下去了。
但那几根手指仍然没有挪开。
指尖，指腹，到后来是指背，甚至掌心——整只手都贴在了她的脸颊上，来回、往复。
可这样的一阵骚扰，被骚扰的人却一点要醒来的意思都没有，最多也只是动了动脑袋，然后给不怀好意的人空出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一点防备都没有。”
香克斯轻笑了一声，手指也更大胆地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最后又对着她的鼻子刮了一下。
幸好，讨厌的骚扰到此结束了。
香克斯收回手，重新躺下。他的头枕在胳膊上，曲起腿，以一个憋屈的姿势蜷曲在佩拉的小床上，和睡得舒服的佩拉完全不能比。
不过这张床还真是选对了。
香克斯挪了挪腿，软硬适中的床铺很好地缓解了他关节的难受。
床，还是要换一张更大的。
看着佩拉的睡颜，香克斯在心里盘算起来。
…
饱饱地睡了一觉，佩拉再醒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得昏暗下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又“啪叽”躺了回去，然后后脑勺接触到柔软有弹性的肌肉。
佩拉：？
她撑着床支起上半身，猛地扭过头，正看到香克斯歪着上半身，正用一个格外扭曲的姿势躺在她的枕头上，一条长胳膊好像无处安放，只能悬在床边。
而她刚才靠着的是他的胸口。
佩拉：……？
香克斯？
哦对，是她拽着香克斯进来一起睡的。
佩拉的记忆开始回拢。
她打了个哈欠，磨磨蹭蹭地撑着床坐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挤出的眼泪，注意力慢慢集中到了还在沉睡的香克斯身上。
印象里，好像除了香克斯喝多的那时候，她很少看到他睡着的样子。
反过来，香克斯照顾睡着的她的时间似乎更多一点。
睡着的香克斯啊…
佩拉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低头看着他。
怎么说呢？睡着的香克斯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安静。
这么形容好像很奇怪，毕竟睡着这本就是一件很安静的事情，但佩拉就是感觉现在这样的香克斯…很安静。
可能因为平时她总是在听他说话，像这样安静地看他的时间很少？
手指不自觉地戳了戳香克斯的脸颊。
他脸上的胡茬子在这时候已经冒出了头，手指碰上去还会有些扎。
不过佩拉是被胡子蹭脸蹭大的，这样的感觉她熟悉到不能更熟悉了。
过分令人安心的环境让佩拉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她忽然发现，香克斯好像就是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和我在一起呆多久都可以，和别人不行。对吗？】
【为什么只能是我？】
猝不及防的，香克斯的声音在佩拉的脑海里响起。
当时没能回答的问题，在这时候，又被重新唤醒，摆在佩拉的面前。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只有在香克斯的面前她才能这么安心吗？
不对，在白胡子海贼团的大家身边她也很安心。
还是因为她也已经把香克斯当作家人了？
不一样，不太一样。
佩拉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她分得清家人和朋友的不同，家人是家人，朋友是朋友。
白胡子是家人，马尔科是家人，怀迪贝是家人…而朋友，她没有多少朋友，比如香克斯是朋友，斯摩格是朋友，贝克曼、莱姆琼斯他们都是朋友。
但香克斯在这之中
显得很奇怪，说他是家人，佩拉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可对他却没有对家人独特的亲昵感；说他是朋友，那么就像香克斯提出的那个问题一样——
【为什么只能是我？】
他从早到晚陪着她都可以，贝克曼不行，斯摩格不行，莱姆琼斯也不行。
他们不行，佩拉没办法和他们单独在一起呆一整天。
只有香克斯可以。
【为什么只能是我？】
为什么只有他？
因为香克斯在她心里的地位比朋友更高。
佩拉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又有些摸不透抓不着。
不经意间，佩拉的手指慢慢滑到了香克斯的下巴上，在那些胡茬子上来回蹭了蹭。
就像是在粗糙树皮上蹭痒的小猫一样，佩拉一路从指尖蹭到了指背。
一直蹭到树受不了。
手指突然被揪住，正在走神的佩拉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抬眼去看，正好看到香克斯打了个哈欠，然后睁着惺忪的睡眼看她，像是一种无声的指责。
佩拉有些心虚地缩了缩手指，小声喊他：“香克斯？”
“醒了？”香克斯坐起身，抻了抻被挤得酸痛的脊背。
佩拉点点头。
“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嘶痛痛痛…”
香克斯松开佩拉的手指，手往后按着自己的脊背嗷嗷叫唤起来。
佩拉连忙抓着他的胳膊举过头，往后掰了两下。
“痛痛痛！佩佩，佩佩别别…嘶…”
只是佩拉想帮他拉伸一下的善意举动在这时候却没起到正面作用，反而让香克斯的骨头嘎达嘎达响。
佩拉松开他，有些无措地背过手，小心地去看他。
“我的背…啊…”香克斯扭着脖子哀嚎，“床还是太小了…”
他从床上起身，站在床边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别说背和脖子了，他扭了好久的腿在这时候也有一种抽筋的难受，可这些只能等自己慢慢缓解了。
香克斯伸着胳膊给自己做拉伸，一低头就看到佩拉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跪坐在床上。
“噗嗤，怎么这副表情？”他没忍住笑出声，转身看她。
手撑在大腿上，香克斯弯下腰，让自己和佩拉面对面。
佩拉指了指他的肩膀：很、痛吗？
“有点酸而已…佩佩，这又不是你的错。”香克斯伸出两根手指，撑开了佩拉皱起的眉头。
我、一定、要你、陪我，才会…
佩拉的手语还没做完，就被香克斯一把握住了手，然后把她的手指压到了腿上。
“不是，反了，佩佩。”香克斯摇了摇头，“是我很想陪你。”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笑着捧起佩拉的脸，用手指让她压下的嘴角又翘起来。
“嗯…不过我确实身上有些酸痛，如果你能帮我按一会儿…”
香克斯还没说完，佩拉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肩膀。
下一刻，一股暖意从她的指尖穿过他的皮肤，渗透到他的肩背。
肌肉的酸痛莫名其妙就这么消失了。
香克斯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直起身，手在自己的肩膀上到处按着。
佩拉问他：怎么样？
香克斯皱起眉：“怎么…怎么就这么好了？”
佩拉一本正经地对他伸出手：我的、新能力。
香克斯：“……”
他忍俊不禁：“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的新能力，我只是在想…没什么。”
他好笑地看着佩拉认真的样子，然后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凌乱的红发把他带笑的眼睛都遮挡住了，让佩拉一时半会儿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佩拉在有些地方显得特别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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