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问的问题就此停住，因为降谷零倏地发现自己已经知道答案。
他了解松田阵平的家庭环境，父母都因为不同原因早逝，那些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自己赚的。
“……他弟弟怎么办？”许久后，金发男人才问。
伊达航沉默着又点了一根烟：“他今年十四了。”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年纪。
对于福利院而言，这个年纪太大了。但是对于社会所有的要求而言，他又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前几天见面时我问要不要来我这住。”吐出烟雾，伊达航继续道，“他很抗拒，应该……不太喜欢警察。”
看样子像是吃了闭门羹。
不过十四岁的确有了自主行动能力，他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申请监护人。
降谷零点点头。
他也没怎么接触过那个孩子，但是从伊达航的态度中也能窥见一二，大概是不想被人打扰的性格。
要不然按照这位好友的性格恐怕这几天会一直往对方家里跑，而不是在聊起这件事时只说一句“前几天见面时”。
葬礼很快，几个留到最后的人互相道别后才各自返程。
拉开车门坐进去，被车内温暖的空调冲散身上的寒意，降谷零才倏地想起方才哪里奇怪。
他没看见松田阵平的弟弟。
对方没来。
回家路上思绪有些杂乱，最后终于将车停靠在路边，伸手按了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眼前印出一片虹色。
是商城的装饰灯光。
连同大楼到绿化设施都是明亮的灯光，走在下方如同白昼。
远处却唐突地出现了一片暗色。
降谷零看过去，紫灰色的眼眸略微一颤。
是摩天轮。
在杯户商业中心正中央的摩天轮此时早已熄灭了之前每到夜晚都会亮起的五彩灯光，寂静得犹如已被废弃。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下面。
仰头看时，几乎看不见这个据说是米花市最高的摩天轮的顶端，那处早已随着爆炸只剩下残存框架的轿厢挂在右上角，从这里看不真切。
摩天轮下面堆放了很多花束，以白色和浅黄色为主。
降谷零没带什么东西，他在下面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什么人在看自己。
表情瞬间沉下，但下一秒，那个好似从后方而来的视线却骤然消失不见。
好像方才只是幻觉。
停顿片刻后，他才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看去。
是摩天轮正对着的那商场大楼。
这里的客流量早已经被新的商业中心分走，即使有摩天轮的幌子在也难掩颓势。
更不必说前几天刚发生重大事件。
这里此时显出几分萧条，连那栋旧商业楼也有不少位置已经熄灯，无数店铺挂上了转租通知。
他仰起头，目光上移，直至那里远看过去只有空荡和黑寂的天台。
但什么都没有看见。
收紧脖颈围着的围巾，金发男人脚步略带匆忙地离开。
之后几天又是接踵而来的任务，原本准备和伊达航一起去一趟松田阵平家里的计划因为紧急外勤搁置，只来得及买些东西让对方帮忙一起带去。
不知道过去时发生了什么，最后伊达航提着降谷零交给自己的大包小包的物件，无奈地站在公寓门口。
“这些东西他没要。”指着连拆封都没有的包装袋，对方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只能拿回来给你了。”
金发公安把这些不久前在商场一一选出的东西重新放进家里。
手头事情暂完，降谷零还是自己去了一趟。
他本以为是和松田阵平住，好友公寓的地址他记得，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打电话问过之后才知道，对方根本不住在这里。
那里的道路狭小，车辆不好通行，连行车速度都不得不放慢许多。
绕过七拐八绕的小路，才终于跟着地址找到门口。
的确是一栋很有年代感的房子，门口的围栏已经锈迹斑斑，连门牌都脏了。
不过【松田】两个字却清晰可见。
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里面听声音也不像是有人。
他在模拟了一下男孩会回来的路线，在各个必须会经过的塞口停留，依旧没有找到人。
降谷零蹙眉又确认了一下时间。
的确是初中的放学时间，为免初中生放学后有社团要参加，他还专门晚了一个小时左右过来。
按理来说是人会在在家的时间。
在门口等待片刻，依旧没有任何屋主回家的迹象，降谷零只能取消今天的探访计划。
这里车辆难行，他干脆把车停在整个居住区外面，然后拎着东西走过来的。
原路返回时更加麻烦，道路弯弯绕绕，只能沿着大致的方向往回。
路过一个巷口。
“……滚开！”
隐约的声音从小巷深处传来，让拎着购物袋从入口路过的金发男人顿住动作。
听着似乎年纪不大，声音里透着独属于少年的清澈，又被里面浓重的狠厉盖住，分不出年纪。
眉头瞬间蹙紧。
日本校园暴力盛行，参与或遭受孤立、离间、谣言等校园欺凌的学生数在几年前的调查里就了80.3%，降谷零经常会路过比较偏僻的小巷附近，然后直面这80.3%的数值在现实里到底有多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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