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老人忙拉祝彪道:“三官人,我这孙女儿吃不得惊吓,请你白天再来吧!”
祝彪回首笑道:“丈人是邀请我吗?”
钟离老人急着让他离开,便随口答应道:“对,明儿个再来,老汉请三官人吃酒。”
那祝彪心满意足,向五儿道:“五儿,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
说罢,他施施然出了房门,带众人离开去捉拿梁山贼寇去了。
钟离老人送出院外,待他众人走远,忙将门闩上好,快步回到五儿房内。
石秀满面通红站在门口,见到老人回来,大大出了一口气。
五儿也出了床帐,坐在椅上,手中捧着小瓷瓶,咳嗽得一把纤腰都拱了下去。
钟离老人熟练地倒了杯温水,替她轻拍后背,似感叹似告诉:“你这病恐怕一世也不会好了,将来却要依靠哪个?”
石秀垂头站在门口,拳头握紧又放开,忽翻身拜倒,郑重道:“爷爷若不嫌小人粗陋,小人情愿一世照顾小姐!”
第192章
钟离老人老泪纵横,连声道好,转向五儿道:“我的儿,你以后终身有靠,小老儿也能放心闭眼了。”
五儿面红过耳,如一朵水莲花般深深垂下头去,衣襟被她翻来覆去地绞着,皱成一小团儿。
钟离老人看她这般忸怩,心知也是允了,哈哈大笑,拉着石秀出来,安置他在客房歇下不提。
却说五儿面红心跳,好一会儿才有了睡意,走到床帐边,见软被下还留着男人卧过的痕迹,隐隐嗅得到些男子气息。
平日觉得污浊的男人,此时想来,却让一颗心仿佛藏了只欢悦的鹿,蹦跳个不住。
五儿将软被拿到一边,轻轻弹去上边灰尘,又不由自主去抚摸上面压出的褶皱。
回过神来,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方才的睡意登时无影无踪。
如此这般辗转半夜,待到东方微明她才昏昏睡去。
次日起得便晚了些,五儿见天色大亮,匆匆洗漱了,换上一套鲜艳衣衫。
走至门口,她心下一动,又回去打开柜子,掏出一个小小的梳妆匣子。
这匣子是钟离老人特意攒钱在市集上买来的,因五儿平日不出门,常年放在柜子里。
五儿揭开匣子,轻轻敷了层脂粉,涂了些口脂。
开门出去,院内却只有爷爷一个,正低头收拾一把小青菜。
青菜侍从后院菜地里新摘的,清新欲滴,菜根上挂着泥。
钟离老人一将泥土一点点儿抹净,放在小小的竹筐里。
五儿走过去,蹲下身帮忙择菜,一双眸子却不住地去描那客房。
钟离老人笑道:“莫看了,三郎今儿一早出庄去了,说在别处有些家私,要收拾变卖了才来,恐怕需要个五、六日。”
五儿面色通红,站起身,跺脚嗔道:“谁问了?爷爷为何平白说这些话?”
钟离老人哈哈大笑,担心她面皮薄,又强收了笑,唇角却总也压不住笑意。
孙女找到可心的人,他多年悬心终于放下,院外的刀枪厮杀之声也没那么可怕了。
五儿也听到了,问道:“爷爷,可是梁山的人闯进来了?”
钟离老人摇头:“有盘陀路上的那么多机关,应是没那般容易,想是庄里的人杀出去了。”
五儿有些担心,杨三郎不知去哪里搬取家私,可会撞上这些打打杀杀的人?
她回到房内,拿出手绢,轻轻擦去口脂,一时担忧,一时失落。
至今日,她已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两年了。
当年,柳五儿在大观园中因被诬陷偷盗玫瑰露、茯苓霜,气病交加,忧惧而死,魂魄飘飘荡荡出了家门,耳边是母亲伤心欲绝的哭泣。
她心下难过至极,她虽是厨役之女,却自幼如掌上明珠一般被父母捧着长大,家事从未操烦过一分。
后来,母亲为了替她争取怡红院的闲差,费心费力巴结怡红院的一干丫鬟,希望能将她塞进怡红院当差,将来好有机会放出去自行婚配。
她虽是丫鬟的命,却一辈子未伺候过人。
魂魄离体后,她迷迷糊糊在尘世间飘荡,不知岁月,不知冷暖。
两年前的今天,她忽有了实体,降落在这个世界的一片丛林里,当日便遇上钟离老人。
钟离老人说这里是祝家庄,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看她哭得可怜,钟离老人便认她作了孙女,带回家里,好衣好食,求医问药,日常冷水都不叫她沾一分。
五儿伸出自己的两只纤纤玉手,白嫩细腻,一点儿不见粗糙。
前世今生,她都被娇养得好好的,倘若真的嫁给三郎,她做得了一个糙汉子的媳妇么?
她可是连条手帕都不会绣,面汤也不会煮啊。
五儿心思沉浮,一会儿喜一时忧,待到正午时分,外间纷纷嚷嚷吵闹起来,许多军马慌里慌张跑来跑去。
钟离老人出去查看,原是梁山泊的人在攻城,不知他们如何绕过了盘陀路上各种机关,径直杀奔庄门而来。
祝彪带人疲于奔命,顾不得再来纠缠五儿。
钟离老人紧紧闭了院门,除了出门买米买菜,便是与五儿呆在家中,轻易不出门一步。
过了两日,钟离老人出去买盐,听庄上相熟的人说起战况,这两日打得有来有往,梁山有几个贼寇被捉了,扈家庄的一丈青也被梁山擒了去。
又过得两日,有祝家庄教师栾廷玉的登州师兄弟来帮手,男男女女带来了许多人,祝家庄的人喜气洋洋,似乎胜利在望。
邻近相熟的人家都开了门户,探得无事,开始陆续在街上行走买卖起来。
打斗声白天黑夜,不时有受伤的人血淋淋从门口走过,血腥气白天黑夜不散。
五儿受了惊吓,犯了旧疾,钟离老人只得冒险带着她去医馆诊脉。
祖孙俩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钟离老人忙护住孙女儿靠街边站了。
尘土飞扬,二十多个军汉推搡着一人,奔走进来,沿途欢呼道:“又抓住梁山贼寇了!是栾教师的师弟孙提辖亲手抓的!”
围观的百姓便哄然喝彩。
那被抓住的人用麻绳捆縛着,身形精壮,人高马大,却比传说中的贼寇威武许多。
钟离老人挂心孙女,只撇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忽听身旁的五儿轻叫一声,周身颤栗不止,竟而晕倒在地。
钟离老人大惊,忙扶住孙女,急唤道:“五儿,五儿,你怎么了?”
周围邻人见有人晕倒,都簇拥过来,帮着将五儿背负起来,急急送往医馆。
钟离老人心急如焚,在后扶着孙女快步越过那被绑縛的人,一眼也没有多看。
被抓的正是石秀,登州孙立、孙新一行八人前来投奔梁山,自告奋勇进祝家庄做卧底。
今日,孙立有意人前做戏抓了石秀,以备里应外合攻破祝家庄。
石秀被绑回路上,远远瞧见了五儿爷孙俩,他忙垂头掩饰,谁知一个照面间就被五儿认了出来。
眼见得五儿忧急晕倒,石秀也是心下煎熬,但打破祝家庄就在这两日,岂能因一时不忍坏了梁山大计?
石秀被祝家庄的人绑缚回庄,孙立有意献计,叫祝朝奉将他与先前捉住的秦明等七人一起装进囚车,等待解往东京。
有孙立等人居中维护,每日饭食皆是管够,倒是没有十分遭罪。
可石秀心下惦记五儿,即便有酒饭在手,又如何下咽得入喉?
最先被捉的时迁,囚车正在他左近,见石秀捧着饭碗只是发呆,便叫道:“哥哥,你那饭若是不吃,递给小弟受用吧?”
石秀心下烦恼,听得这话,随手就隔着囚车栅栏递了给他。
晚上,祝家庄庄客再送饭时,他仍然吃不下,又要递给时迁。
另一边囚车里装着秦明,最是脾气火爆,见他这般愁眉深锁,大叫道:“兀那石秀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死便死矣,做什么摆出这般愁哭哭妇人姿态?”
石秀道:“我并不怕死,只是担心家里人替我难过,她身子不好,倘若急出个好歹却如何是好?”
时迁疑惑道:“哥哥,咱们日前离了蓟州来此时,你还是光棍一条,哪里就多出家人来?难道说的是杨雄哥哥,他虽外号叫做病关索,身体却也没啥病啊!”
他后边囚车里装着王英,听得这话,怪眼圆睁,将远处的石秀上下打量一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来这新上山的喜欢这调调,我的娘哩,怪恶心的。
石秀摇摇头,胡乱将一碗饭吃了,靠着囚车闭目养神,心下盘算,若悄悄央求孙家兄弟将他放了,出去找五儿说个清楚,不知会不会影响大计。
这主意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一周,又无声无息消失了,左右三两天就出去了,那时再去找五儿,才是万无一失。
月上柳梢,七辆囚车内,六辆里响起鼾声,唯有石秀只是靠着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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