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本质上,是个比谁都阴暗、比谁都精于算计的家伙,但他……确实偏爱着纯粹而直白的灵魂。”
[太宰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弄,不知是对那个“他”,还是对自己,“……大抵是因为,与这样灵魂相处足够轻松,更能从中汲取某种扭曲的慰藉与掌控的安全感吧。毕竟他是个胆小鬼。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菲那恩似懂非懂地听着。
最终,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眸如最纯净剔透的鸽血红宝石,径直走向[太宰治],依循身体记忆般自然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微微凑近,与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对视,终于问出了盘旋心底已久的疑问:
“那么太宰,我的太宰,那你……为什么却会教我这些呢?”
为什么愿意把这些藏匿在阴影里的规则,毫无保留地展露给我看?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办公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嗡鸣。
[太宰治]沉默了。
他没有回抱这份下意识的亲昵,只是任由菲那恩靠近,凝视着那双红宝石眼眸里全然的困惑和不掺任何杂质的信任,那双鸢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幽暗的漩涡在旋转,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垂落在菲那恩眼前的一缕粉色发丝。
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却又带着一种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像裹挟着无尽黑夜的寒流:
“因为——太宰治讨厌着太宰治,这不需要理由。”
菲那恩一怔,不明所以,语气稍微有些急了:“太宰就是太宰,你也是太宰,所以……太宰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呢?”
“正因为‘都是太宰’啊。”[太宰治]鸢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寂静地燃烧,那是对自身本质的透彻洞察,以及某种近乎厌弃的了然。
“——我们都清楚彼此骨子里是什么东西。”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菲那恩一缕粉色的发丝,动作轻柔,语气却平静得近乎残酷。
“这样的人,怎么会看得惯另一个‘自己’,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拥有你呢?”
明明这是他求而不得的事。
他微微偏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某个并不在此的、让他“不爽”的同位体身上。
“这大概就是……‘我’对‘我’所能做出的,最无趣也最直接的报复和……嫉妒吧。”
[太宰治]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将内心深处那些阴暗的、不便言说的情绪,披上了一层冷静剖析的外衣。
菲那恩彻底怔住了,他不能理解这种近乎自毁的厌恶。
他更紧地搂住[太宰治]的脖子,仿佛这样就能将对方从那种冰冷的自我认知中拉扯出来。
“可是,太宰就是太宰啊……”他重复着,语气里带着固执的困惑,“我喜欢太宰,每一个太宰。”
[太宰治]任由那执拗的拥抱存在着,凝望着虚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带着一种沉重而黏稠的质感。
忽然,菲那恩轻轻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太宰治]耳中:“……太宰觉得我未曾生活在阴影里的吗?”
此刻,他终于有了倾诉的欲.望,对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太宰。
[太宰治]的目光微微一动,落回菲那恩脸上。
菲那恩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开始讲述那些被时光尘封的、冰冷粘稠的过往。
“图拉尔古堡……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暖的地方,石头是冷的,烛火是冷的,那些所谓的‘亲人’的眼神……更是冷的。”
“血族天生冷血,享乐至上。”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汇,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血族的生理构造就是如此,直接用獠牙吸血,会激发情·欲,所以宴会上,经常很……混乱。我不喜欢那样。”
“我是混血,体温比他们高,却又比人类低,心跳跟人类一样响。”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锥子,一点点凿开过往的壁垒,“他们是纯血,自诩高贵,所有的血族都排斥我,只是碍于我是家主的孩子,不得不表面上叫我一声‘少爷’……”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嗤笑的气音:“可他们脸上的轻蔑和厌恶,从来都掩饰不住,好像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玷污了图拉尔之名的错误。”
“犯错是常事,受罚也是常事。冰冷的禁闭室,带着倒刺的鞭子,心脏的疼痛处罚……或者更‘温和’的,断绝血液供应,忍受饥饿的灼烧……”
“后来……我学会了不犯错,甚至学会了血族那副高傲的做派,变得麻木,忘记了自己从前的样子。”菲那恩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也学会了,在有些血族或者人类试图‘教导’我,或者单纯想找麻烦时,直接……动手。”
“我处理过很多来杀我的人类,也杀过想要伤害我的血族。”他陈述着,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渐渐地,他们看我的眼神,除了轻蔑,多了忌惮,我也渐渐忘了母亲的样貌,忘了她曾在阳光下牵着我走过向日葵花田的时光。”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眸看向太宰治,那里面是一片沉寂的、看不到底的荒原,仿佛刚才那些痛苦的过往,只是荒原上刮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你看,太宰,”他轻轻地说,“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生活在……很深的黑暗里,光什么的……很陌生。”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宰治]彻底地僵住了,缠绕着菲那恩发丝的指尖无意识地松开。
他那双总是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鸢色眼眸,此刻清晰地映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张精致却苍白的脸上,落在对方那双沉寂的、仿佛早已对痛苦麻木的血色眼眸里。
不可思议。
剧烈的震惊过后,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怎么可能……”
菲那恩诉说的过去与他所知相差甚远,他不明白菲那恩的过去怎么变了一个样子。
不,倒不如说,正是这样的过去铸就了现在的菲那恩。
菲那恩是怎么还能保持着这样纯粹的灵魂和心性的……为什么能那么毫无保留地爱着太宰治呢……
菲那恩就像心有灵犀一般理解了他的未竟之语。
他歪了歪头,眼神里露出一丝纯粹的茫然,仿佛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因为遇到了太宰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这就是宇宙唯一的真理,“初遇时,拍卖场的灯光很刺眼,他的血很香……他夸我的水晶棺功能好,说我好看,然后……太宰性格好,又好看又可爱,除了把我丢给中也魔鬼训练这件事……”
[太宰治]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自己性格好,要是中也听见肯定会炸掉的。
菲那恩细数着那些点滴,血红的眼底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但是,和他在一起,这里……”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正平稳地跳动着,“……会很舒服,和在图拉尔古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所以,黑暗没关系。”他看着首领宰,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存逻辑,“只要有一点光,就够了。太宰,就是我的光。”
所以他才能带着满身从黑暗里沾染的冰冷,却又如此固执地追寻并拥抱眼前这一缕……同样源于黑暗的温度。
[太宰治]彻底失语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脆弱、实则拥有着可怕韧性的灵魂,看着对方用最平淡的语气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却又用最直白的方式诠释着某种令他深受震撼的执着。
对方本就源于更深沉的黑暗,并且……早已从他未曾谋面的同位体那里,攫取了一缕微弱却足够支撑其走下去的光。
他突然有些释然地笑了笑,“你们……果然都是一样炙热,不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能很好地活下去,甚至能成长得很好。”
“你们……是什么意思?”菲那恩有些听不懂太宰治话里的含义。
他极其缓慢地,覆上菲那恩的脑袋,熟练地揉了揉。
良久,他才极轻地叹出一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声幻觉。
“……果然是个笨蛋啊。”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复杂情绪。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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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灵感突发中途跑去写隔壁强/制/爱爆肝一万三,心脏有点受不了,感情写得好扭曲[害怕][害怕](但我感觉香麻了[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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