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老师。”
少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原本遥望着远方、一副出神模样的周序微微一顿，表情松缓下来，笑眼弯弯的转过头来，声音轻巧：
“怎么了。”
“那时的话，你也听到了吗。”锖兔目光定定，但在对方的注视中，周序看到这个温柔少年隐藏极深的哀恸和愤怒。
抿了抿唇，周序表情如常，锖兔却没有表面上的冷静，而是在义勇微惊的视线中猛地上前一步，表情急切中带着难过的追问道：
“真菰说的，真的是……”
“是真的。”
周序平和的声音落地，锖兔呼吸一滞，声音也停了下来。
即使他内心早就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对这个温柔的少年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无论是曾经的师兄师姐们都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而牺牲、还是老师给予学生们的礼物成为了催命符，都毫无疑问太让人难以接受。
凝视着表情恍惚的锖兔，周序抬手，在对方微微“唔”了一声的反应下压了压后者的脑袋：
“去安慰一下真菰。”
锖兔微愣，下意识的转头，在周序的提醒下他恍然，立刻下定决心，但望着周序走向小屋的背影，还是追问了一句：
“您去哪儿？”
背对着两个少年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后摆了摆手，声音随意：
“当然是去负责安慰水柱大人了。”
……
“吱呀。”
门被轻轻打开，周序脚步轻缓的踏进去，但就像鳞泷左近次之前说的那样，比起他在跑步时都能做到没有声音，周序的步子声音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当初的周序扯着“因为我做事光明磊落”这样的歪理混了过去。
此时的周序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一抬头，看见的就是背对着自己的面具男人。
虽然他没有面对自己、而且还背对着，但周序就是能从这熟悉的背影中看到几分低落和苍老之感。
像是在得知了这样的真相后，一夜之间老了几岁一样。
“……鳞泷先生。”周序轻声呼唤了一声，如他所料的没有得到回应，他脚步轻缓的走到对方身后的桌前。
在真菰参加试炼的前几夜，那时的周序就是在这里看到鳞泷左近次给真菰雕刻狐狸面具的。
而且不用猜想也知道，在过去的许多年，鳞泷左近次一定像那晚一样，每一次都满怀期待和希望的为自己的每一个弟子雕刻这「消灾狐面」，为自己亲爱的弟子们充当护身符。
陡然知道真相，对于这位将自己的温柔隐匿于面具之后的水一样柔和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站在桌边，周序看着那角落甚至还摆放着为了之后不久参加试炼的锖兔和义勇准备的狐狸面具。
“……”他微微默然，随后抬手，手指刚刚接触到其中一枚面具的时候，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发哑的声音：
“……是我的错。”
鳞泷左近次的声音低沉，带着许久未开口的生涩：
“手鬼真正怨恨的人是我。”
“他想要报复的人也只有我。”
“但因为我、或者说因为我制作的狐狸面具，才让他发现了……”
“——才让我发现了人群中的真菰。”
周序凝声，忽然打断了鳞泷左近次的话。
后者猛然一颤，随后轻轻摇头。然而这一次，在对方准备开口之前，周序好似看见了对方面具后即将张开的嘴一般，先他一步朗声道：
“无论过去如何，无论狐狸面具是否起效，但这一次，至少就真菰的这一次，「消灾狐面」为她消除了灾厄。”
“它让我一眼看见真菰在林中的身影，让我看到她是如何坚强的对抗凶残的恶鬼，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他表达怒火的。”
“面对凶恶的恶鬼，真菰从来没有恐惧过，让她真正产生了波动情绪的，只有对鳞泷先生的爱。”
周序仿佛平直陈述的话语越是平静，鳞泷左近次的身体就越发震颤起来，他迫切的想要转身阻拦周序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平时轻而易举就能抓住的人此刻却轻松躲过他的阻拦，声音愈发轻快：
“「消灾狐面」让我得以在人群中锁定真菰的身影，但鳞泷先生，你以为真正保佑真菰平安归来的是什么。”
“是我？还是手鬼？亦或者是在你眼中从来没有起效过的「消灾狐面」？”
在鳞泷左近次颤抖的弯腰注视下，周序平静的表情终于波动，他表情真切、眉眼微垂的轻声道：
“是真菰对你的敬意和喜爱、是你这么多年教导她的剑术啊。”
“——保佑真菰回来的，是你和她自己。”
哽咽的声音从男人面具的后方传出，但就像即使被鬼说过面容过于温柔所以戴上凶鸷的天狗面具也无法改变性格一样，即使表现的再冷硬沉默，这个男人温柔真挚的内心从没被遮掩半分。
他强大到能通过嗅觉分辨其他人的情感，但他的温柔，却也无从隐藏。
走出门外的周序站在原地，手轻轻按向自己的胸口。
要是…能感受到就好了。
感觉这样的感情，一定非常耀眼。
*
几天后，离开没几个月的周序再度出现在鬼杀队中，在其他人总感觉他有些眼熟的注视中，他步伐轻快的走着，嘴里哼着歌，空着的右手中拎着一个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带着金色的闪光，和鳞泷师父的一贯风格不同，这次的狐狸面具的双眼，是笑眯眯的弯着的样子。
第123章
“抱歉——”
发牢骚的声音从蝶屋后方传来，高大的青年在身侧无奈温和笑着的女人注视下举手投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迟到了——”
在众队员好奇的视野众，站在侧方的那个男人身形高挑，身上穿着黄绿色的羽织，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在后面被挽起，此刻满脸心虚的笑着，看上去脾气相当好的样子。
“……近卫君。”蝴蝶香奈惠无可奈何的看向身边的周序。
自从这位“近卫君”被主公大人委派到蝶屋工作已经有三个月了，但在这期间内，对方行踪时不时就会相当可疑，虽然医疗手法相当熟练，但一会儿不注意就会消失不见。
真让人烦恼呢。
周序心虚的笑笑，在身后不赞同的目光下快步跑进了蝶屋，一眼看见的就是表情复杂的坐在一边的风柱。
站在门口的周序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那边那个表情怪异的白发青年低头沉思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一代的风柱……叫什么来着？
因为名字里有“不死”两个字，所以印象很深刻呢。
不死川实弥刚刚在一场大战中丧失了挚友，也因此获得了柱的身份。
但按照昨天周序来看对方时的样子，对方还一副悲痛欲绝对这个世界愤懑无比的样子，怎么今天就好像大彻大悟了一样？
好奇的周序从不掩饰，他就这么抬腿走了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你伤还没好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不死川实弥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他瞬间弹起来，甚至险些直接拔刀。
在看清面前的家伙是那个没轻没重的医疗成员之后，他的表情只是不爽，但轻嗤一声，利落的收回了腰间的日轮刀，表情怪异的看着周序：
“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这可是我的“场子”啊。
虽然在义次过世后，自己加快了寻找青色彼岸花的速度，想要快速联通自己身上的狗符咒、获得将这个世界的恶鬼尽数清除的能力，但不但青色彼岸花没找到，连带着医疗屋都被周序荒废了不少。
在和温和的产屋敷主公交流了之后，周序毫无异议的将医疗屋的管理权交了出去——同时拒绝了始终留在队内的请求。
直到前几天，再次从外面奔波回来的周序被如今的主公产屋敷耀哉叫过去对话了，得知现在自己的医疗屋被一对姓氏为“蝴蝶”的姐妹管理许久，周序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还有这茬。
于是，自觉无聊的周序主动请缨，以一个普通后勤成员的身份进入蝶屋工作——收获了产屋敷耀哉欲言又止的不赞同目光。
此时的周序微微弯腰，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抬头的不死川实弥，眯了眯眼睛，反手指了指面前的地面：
“知道这里是哪儿吗，风柱大人。”
“……嗤。”
不死川实弥别扭的扭过头，尊重医者的事他是明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风柱大人”这样的敬称时，他总会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将其归结于自己刚刚做了柱不习惯，不死川实弥利落的起身，抬腿就要离开，却忽然被肩膀上那轻描淡写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把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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