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悲哀在看见下一代的傲慢，拒绝前往咒术学校学习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已然是取死之道。
他们是咒术师世家，可是五条家已经不算是纯粹的咒术师世家，他们是这片土地上，这个古老城市上，盘踞百年千年的古老世家，不再拘泥于咒术师这一个标签后，五条家对内重整子弟面貌，对外积极外扩，禅院直毘人听说五条家内部设立了一个基金，资助家族内子弟——无论是不是本家的子弟，只要能力足够强，都会资助其到大学毕业。
然后进入五条家的产业中学习，包学业包工作，甚至咒术师也可以送往总监部设立的地方监督机构中工作，这么些年来，五条家可不是成了咒术界的第一世家。
并且不只是依靠着强悍的实力，还因为风评极好。
是啊，哪怕有十种影法术，他们拿什么和五条悟斗，他们拿什么和五条家斗，他们……早就落败了。
想通这一点的禅院直毘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还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北白川朔一偏偏就看中了六眼呢？这些年来总监部资源对五条家的倾斜，绝对是看在五条家是五条悟本家的份上。
他看向伏黑甚尔，表情缓和了许多，说：“有时间的话，带惠来给我看看吧，这件事，”他语气顿了顿，半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不会告诉族里。”
伏黑甚尔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他略惊讶地看着这个禅院家主，没想到这个老头竟然比其他垃圾算个人，眯眼看了半天，他嗤笑一声：“惠迟早会暴露术式的，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安抚族里的垃圾。”
禅院直毘人眼神平静：“再怎么闹，我会竭尽全力不会让他们打扰你们一家。”
天与暴君脸上嗤笑敛起，终于正眼地看着这个老头，指尖敲了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禅院直毘人也在看着他，这位家主身体还硬朗，可是也不算年轻了，即便作为家主，禅院直毘人已经不怎么用出任务。
“禅院直哉是个蠢货。”伏黑甚尔破天荒似的提了一嘴。
禅院直毘人一怔，旋即脑海中闪过什么，肩膀有些颓然，语气微低：“他……已经被族里的风气带坏了。”
伏黑甚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说：“你是狠不下心。”
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只有留在室内的禅院直毘人又是呆愣许久，然后一个下人匆匆来报，说伏黑甚尔又打了谁谁谁，禅院直毘人回过神，挥挥手，语气有些不耐烦：“以后这样的事情，只要没死人就不要回禀我了。”
下人毕恭毕敬地回道：“是，家主大人。”
然后缓缓退出室内。
禅院直毘人的视线落在那个下人消失的门口，脑海中反复回荡的却不是刚才和伏黑甚尔的对话，而是那个下人毕恭毕敬到了几乎惶恐的声音。
他猛地推倒了桌子，喘着粗气，巨响过后的室内依旧寂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伏黑甚尔的一句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大概是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还在为满家虫豸筹谋。
直哉……禅院直毘人闭了闭眼，心中苦笑，十几岁的少年了，哪里是那么好掰正的？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禅院直毘人沉下心，仔细考虑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因为京都及以南，聚集了不少咒术师世家，国内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也在南部，未免有些资源浪费，前年时候，九十九由基自请调往北海道一带任职。
而北海道立咒术高专，虽然比起其他两校实力要弱不少，但是有九十九由基这个副校长在，也是金字招牌。
东京咒术高专有北白川朔一这个名义上二级咒术师实则比特级咒术师还能打的校长，北海道咒术高专有九十九由基这个副校长，反倒是位于御三家地带的京都咒术高专，要寒碜多了。
听说九十九由基对于北海道校的咒术师培养很上心，作为特级，甚至还是女性，弹压直哉那小子，简直是……
禅院直毘人终于露出了个稍微舒坦的笑容。
迅速舔着老脸给九十九由基写了封正式的邮件，再三强调，只要不把禅院直哉弄死，他禅院直毘人半个屁都不会放。
当晚九十九由基收到了来自禅院家主的邮件，难以置信地看了三次。
扭头就去找上了北白川朔一。
北白川朔一得知禅院直毘人要把禅院直哉这个未来的封建糟粕送去距离京都遥远的北海道校且舔着脸请求九十九由基帮忙镇（调）压（教），也震惊得说不出来话。
嗯……禅院家那些老头应该不会同意吧？
北白川朔一让九十九由基先和禅院直毘人周旋一下，感到有些奇怪。
难道是看见隔壁五条家得道飞升了所以也想鸡娃？
可五条家和禅院家加茂家的差距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早不去晚不去——甚至丢去东京校舔着老脸让北白川朔一帮忙也算个办法，怎么偏偏等到了今天，禅院直哉那小子可不小了，把性格掰过来……北白川朔一觉得悬。
他摇了摇头，反正现在还是暑假，也不着急处理。
五条悟回家里待了几天就跑回了东京，和北白川朔一抱怨：“我又不是襁褓里的娃娃，这些人真的是，唉。”
出门都恨不得把半个家族的都挂在五条悟身上，一天下来就见了七大姑八大姨各种亲戚，这些亲戚满脸欣慰一个劲地狂吹彩虹屁，哪怕在国外待了快一年的五条悟都有些招架不住。
家里怎么冒出来了这么多亲戚？
一问，不是本家的，是听说本家少主回国，一个个赶来京都，一定要瞻仰一下少主的年少有为。
五条悟：“……”
北白川朔一倒是听笑了，弯身把在地上卖萌打滚的土豆抱起，五条悟还在喋喋不休，他刚下了车，现在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因为觉得家族里人多眼杂，五条悟没有带土豆回去。
看着北白川朔一把土豆带去吃狗粮，再定睛一看，五条悟瞪大眼：“你你你，你给土豆吃的什么啊！”
北白川朔一面不改色地拿出微波炉里的大碗，搅拌了一下，碗里的剩菜剩饭霎时间看不出原貌，好似一大坨不明物品，然后摆在了土豆面前。
土豆嗅了嗅，吃得欢快。
五条悟支起的半个身子石化了。
北白川朔一蹲在土豆旁边，扭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你……怎么真的天天给它吃狗粮。”
“不吃狗粮吃什么？”
北白川朔一想说什么，最后摇了摇头，“土豆好养活，你吃完饭然后往它碗里丢点就够了。”
五条悟难以理解，土豆好养活，可是他不差那点狗粮钱呢。
猛然间，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吃得正欢的土豆，想起这一两个月来土豆每次吃饭都怏怏的样子，问：“这小崽子不会是吃腻了吧？”
土豆抬起已经有些脏乎乎的脸，疯狂点头。
五条悟痛心疾首，但十动然拒，然后躺回了沙发，嘀咕道：“不过还是狗粮方便，往一次性杯子里一倒，处理垃圾也方便。”
土豆：“……”
“在野外更方便，往地上一倒，都不用找狗盆，脸蛋也不容易脏。”
北白川朔一闭紧了嘴巴，默默地去整理自己晒在阳台上的照片。
抱歉……他已经尽力了。
北白川朔一心里为土豆点了个蜡烛。
五条悟很快也知道了禅院直毘人拜托九十九由基的事情，他对禅院直哉没什么印象，不过嘛，禅院家出来的人，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而且已经到了只要人不死禅院直毘人半个屁都不会放的地步，啧啧啧。
五条悟想起来禅院家，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加茂，算了，那家人更不是个东西。
因为五条悟过年时候是要回五条家的，所以也和其他世家打过交道，有一年他记得，加茂家抬出去个打死的妾室，随行的长老忙不迭地捂住了他的眼，低声骂着加茂家的人做事荒唐。
可是，六眼可不是长老一捂就能看不见的。
那个画面给五条悟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即便后来告诉北白川朔一，北白川朔一出手整治了加茂家，但是这样的恶习已经成为传统，甚至是引以为傲的。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
其实在他过去的十几年来说，接触的恶劣事件并不多，见识到的险恶也不会多到哪里去，除去了任务途中，那就是过年时候呆在京都的那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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