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是日式飘窗的设计，米色的，垫了两个软垫，看起来很舒服。
太宰治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台上，却并不看书，而是倚在窗沿盈盈笑着看我。那双鸢眸在灿烂的阳光下，透露出了几分澄澈。
莫名地，我也不自觉冲他笑起来。
压下心中奇怪的悸动，我提笔勾勒起大致的轮廓来。
背景是庭院里繁茂的枝叶，定好具体的比例之后，我就开始用笔刷上色。
画人物油画对我来说是个很熟练的工作。但我从没有把它当做工作，因为我享受绘画的过程，我总是把每一次画画都当做一次全新的旅程。
对我来说，画完一幅画，就是结束了一段令人愉悦的旅游。
不过，这次的旅游中，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我依旧调不出他那双眼睛的颜色。
我看着颜料，有点发愁。
“怎么了，弥生酱？”太宰治忽然出声，刻意用甜腻的嗓音念着我的名字。
可能是整个人都沐浴在暖洋洋的阳光底下的缘故，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午后困倦得想要打盹的猫咪。
“没调出与你眸色一样的颜色。”我实话实说，搁下笔，看着他不自觉地发笑，心里一点点的郁闷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你腿麻不麻？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久坐容易导致血液循环不流畅，我怕他不舒服，又正好没有调色的头绪，干脆站起身来，宣布休息。
“让我看看吧，”太宰治从窗台上跳下来，径直走向我这里，眉眼带笑，“如果能帮上弥生，就再好不过了。”
我看着他，定定地望了几秒。
最终，我确定以及肯定，我此刻的心跳很不对劲。
尽管没有实践过，但我好歹也看过秋禾青川的那么多本恋爱小说了，我很清楚，我现在的症状，叫做心动。
我尽力掩饰不对劲的表情，“好，谢谢太宰先生了。”
我该庆幸，太宰治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颜料上面。否则，他绝对能看穿我拙劣的演技。
他的动手能力真得很好。
我只不过给他讲了一下基础的规则，他就能很快上手有模有样地调色了。
但他同样调配不出我想要的颜色。
最后，只能苦恼地看着我，“弥生酱想要的颜色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呢？”
什么类型？
他把我问住了。
说实话，我也很纳闷，明明调色已经与他的眸色相近了，我却总觉得缺少一点什么。可是具体缺少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我蹲下去，看着他的眼睛，仔细观察。
黄昏般的绮丽，包裹蜜糖的毒药，亦或是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漩涡？
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睛才贴切？
我不知道。
所以我找不到与之适配的颜色。
第5章 隐秘の心动
“弥生酱？”
太宰治的声音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于是我这才意识到，我把初见时的冒犯举动重复地做了一遍。
怎么说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总是不声不响地就迫使别人与自己对视什么的，就像有着奇怪爱好的变态一样。
“抱歉。”我熟练地跟他道歉，然后悲哀地发现，从相遇到现在，我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道歉。
这么一想，我似乎更像人渣了呢。
太宰治凑近我，“没关系哦。”
“只是弥生酱又观察了这么久，有没有调色的思绪了？”
说着，他翘起唇角，笑得分外甜蜜，仿佛浓稠的糖浆，散发着香甜的气息。但真正品尝起来，唇齿间却是甜到发苦的味道。
我挺爱吃甜食，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愿意去稍微尝试一下糖浆的。
甜到发苦，也是甜味，不是吗？
但是我也说过，我是个又菜又爱玩的菜鸟，在包括且不限于任何人际交往方面。所以，我对一切不符合常态的情绪，第一反应都是压制。
——超出掌控的情感只会使我感到恐惧。
我喜爱平静的日子。
也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我艰难维护的平静日子。
而如今，我居然对一个人，升起了超脱友谊的探究欲，这一点使我本能地想要逃避。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有一点头绪了。”
然后自然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已经中午了，太宰先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个午饭？”
餐食，永远是一个很妙的话题。
谈起它，既不会显得过于亲密，也不会显得过于生疏。在某些时候，甚至还能帮助缓解尴尬。
现在，用它就刚刚好。
无论太宰治是拒绝还是同意，我都可以拥有一段缓冲时间，来消化我莫名出现的脱轨的情感。
只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仍旧期望他能够应邀。
而他，也确实同意了。
***
我问太宰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说没有，我就把带他去了附近一家我常去的面馆里。面馆是一个很和蔼的阿婆开的，去的路上，我告诉太宰治，我常常到那里吃面。
闻言，太宰治侧过头，问我:“我和弥生初见的地方，弥生也常去吗？”
我实话实说:“没有，那里是我偶然发现的。”
“不过，那里的确很漂亮，不是吗？又隐蔽又安静，能找到真是幸运。”
说着，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也觉得幸运。”太宰治语气轻快，饱含着少年般稚气的甜蜜。
他微卷的头发在春风里轻轻飘扬，像一根又轻又软的羽毛，挠的我心头发痒。
——糟糕，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了。
我开始思考，是不是我平时运动太少，所以精力过剩了。
也许，我是该养一只猫了，每天陪猫玩玩说不定可以消耗我那些多余的精力。
至少，不会让我无缘无故地心动。
***
阿婆一如既往地热情，可能是我第一次带男生过来的缘故，居然乐呵呵地问太宰治是不是我男朋友。
我吓得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太宰治，他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乖乖地等候着，见我望过来还冲我笑着弯眸。
应该没有听见，我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和阿婆解释，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阿婆见状，向我露出了一个她懂的表情，叫我好好努力，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点完面，我回到座位上，在太宰治的对面坐定。
他撑着脸，饶有兴趣地问我，刚刚在和阿婆说什么。
我突然想逗逗他，于是挑眉，告诉他，是个秘密。
“什么秘密？”太宰治拉长尾音，撒娇似的，眨巴眼睛看着我，“弥生酱快告诉我嘛。”
我不为所动，理直气壮地拒绝他，“不可以，至少现在不能告诉太宰先生。”
太宰治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可怜兮兮地说道:“弥生酱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脸上的表情稍显浮夸，表演痕迹真的很明显。可我明知道他是在演戏，还是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逗太宰先生玩的，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啦——阿婆错把你当成了我的男朋友，所以我跟她解释了几句。”
“弥生酱怎么解释的？”
有一说一，太宰治这人真得很会得寸进尺，自然你退了一步，他就会顺势让你往后再退个一万步。
而我，虽然意识到了他的这个特质，却仍然顺从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和她说，太宰先生是我的朋友。”
因为，是朋友啊。
得寸进尺的太宰先生。
***
我其实有猜到太宰治没有他现在所表露的那么甜。
毕竟初见时他的表现就已经透露了出些许本质，然后就是昨天的入水事件。尽管我和他都没有把事情挑到明面上去说。但从中看出一点什么其实并不算困难。
只是，一旦相处起来，我就开始下意识地给他叠滤镜了。
没办法，毕竟这东西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下午画画的时候，我已经不需要太宰治当模特了。
——剩下的工作就只有调色和上色了而已。
但心照不宣的是，谁也没有提这件事。
太宰治依旧坐在窗台上，手里捧着书，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每次我忍不住去看他的时候，他都会敏锐地察觉到我的视线，适当地露出笑容。
他乖巧地像只等待投喂的猫咪。
我甚至有点想rua一把他的头发。
把人猫塑好像很不礼貌，但我得为自己小小申辩一句，这个描述真的很形象。
***
油画干得比较慢，而且画中他的眼睛还没上色，我就和太宰治约好，等全部画好了再打电话给他，叫他过来拿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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