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冽的嗓音自檐角落下。
光翎单手倒挂在飞檐，银发垂落，晨辉照出他眉间一点不耐。
下一瞬，他翻身落地，将一只小小布袋抛到她怀里。
“桂、花、糕。”
三字像冰刃，却带着余热。
苏灵弯眸，指尖挑开绳结，捏起一片递到他唇边：“报酬。”
光翎侧头，耳尖微红，却还是张嘴咬下。
甜味漫开，他皱眉：“难吃。”
手却诚实地伸进袋里，再拿一块。
苏灵观察他——
少年供奉的魂力波动在47级上下，冰弓本体尚未完全觉醒，但脊背挺拔，像一张拉至满月的弓。
她要在弓弦上，刻下自己的“莲纹”。
“光翎，今天要猎魂吗？”
“嗯，随我去星斗外围，第三环。”
少年语气冷淡，却解下自己的披风，兜头罩住她单薄的肩。
披风带着冰雪味道，苏灵嗅了嗅，忽然道：“如果……我觉醒的武魂是怪物，你会不会怕我？”
光翎嗤笑，指尖在她额头一弹：“小怪物也是怪物，怕什么。”
苏灵垂眸，眼底银光流转。
她等的，就是这句。
……
星斗大森林外围，湿雾缭绕。
七名武魂殿青年魂师列队，最年长的魂王名唤林钊，负责护送两位“小祖宗”获取第三魂环。
苏灵站在队伍中间，看光翎背弓开路，冰晶箭尾在雾里拖出长长白痕。
她指尖暗掐，一缕无色生机渗入地底，像涟漪扩散。
片刻后，地面微震，灌木簌簌。
“停——”
林钊抬手，魂环升腾，黄黄紫紫黑，最佳配比。
雾中，一双铜铃巨眼亮起，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三环暗影豹，群居，七只！”
青年魂师们瞬间结圆阵，将两个小孩护在中间。
光翎冰弓满弦，箭未发，侧头却见苏灵脸色苍白。
“怕？”
苏灵摇头，指尖在袖中轻轻一点。
噗——
最前方的暗影豹突然嘶吼，脊背血肉炸裂，一株血莲自骨缝间盛放，花心如银，光焰喷薄。
莲瓣所触，其余六豹同时哀鸣，体内血脉像被无形之手攥紧，瞬间爆体。
血雨洒落，却无一滴沾到苏灵衣角。
林钊骇然回望——
女孩站在原地，眉心白莲印记一闪而逝，像神祇睁眼。
“变异……控制系？”
光翎瞳孔收缩，冰弓下意识对准她，却在下一刻强行偏移。
箭矢飞出，将一头尚未死透的豹首钉入地。
少年声音低哑：“收好你的……花，别误伤自己人。”
苏灵抬眸，眼底水雾氤氲，像被吓到。
她扑过去，抱住光翎的腰，声音发颤：“我怕……”
少年身体僵硬，良久，手掌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别怕，我在。”
无人看见，女孩唇角微弯。
她要的，就是“我在”二字。
……
猎魂结束，光翎吸收第三环“冰影穿林”，魂力突破48级。
苏灵以“辅助驱散”为由，未显露魂环，林钊却将所见原封不动传回武魂城。
当夜，比比东手执密报，眸色深沉：“变异武魂，瞬杀七头三环暗影豹……继续观察，不得打草惊蛇。”
阴影里，鬼魅般的声音应下：“是。”
……
回程途中，队伍遇袭。
黑衣蒙面，袖口绣猩红“唐”字，共九人，俱是魂帝以上。
林钊怒吼：“唐门死士——！”
血战爆发。
光翎冰弓连发，寒气封喉，却寡不敌众。
林钊胸口被龙须针洞穿，黑血喷涌。
苏灵被三名魂帝围于中心，杀机凝成实质。
她叹息，似无奈，又似欢愉。
“本想再藏一会……”
指尖抬起，眉心白莲盛放。
轰——
方圆十丈，所有植物疯长，化作碧晶长枪，反向穿刺。
血花迭开，像地狱一夜盛放的红莲。
唐门死士瞳孔炸裂，想逃，却发现体内血液逆流，化作荆棘自七窍钻出。
顷刻，九人俱灭。
光翎半跪在地，冰弓染血，愣愣看她。
苏灵走近，染血的赤足踏过尸体，一步步像踩在他心跳上。
她蹲下，用袖子擦他脸上的血，声音软软：“别告诉长老们，好吗？”
光翎喉结滚动，半晌，沙哑开口：“你……到底是谁？”
苏灵眨眼，忽然凑近，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像冰面落雪。
“我是你的队友。”
“也是……你的怪物。”
少年指尖颤抖，却终究抬手，覆在她沾血的手背。
“好，我不说。”
林钊在昏迷前，看见最后一幕——
月光下，女孩抱着少年，脚下尸山血海，她却抬头对月微笑，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
三日后。
武魂城，供奉殿。
千道流展开带血战报，目光落在最末一行小字：
“全队覆灭，唯光翎、苏灵生还。”
老人抬眸，望向殿外晨阳，轻声道：
“星斗血夜，孤女染衣……”
“这局棋，终于开盘了。”
第3章 武魂高殿初惊才
武魂城，晨钟三响，薄雾被阳光刺穿，像碎金铺满山道。
东偏殿的小客厅，四壁镶嵌魂导灯，光线柔和，却照得苏灵指尖的血迹愈发刺目。
光翎坐在她右侧，银发湿黏在颈侧，袖口裂口外翻，被血浸透。
治愈系魂师在旁忙碌，绿色光晕缠绕少年手臂，却不敢吭声——
供奉殿第五供奉的脸色，比冰弓还冷。
苏灵低头，看自己的赤足。
那日在星斗大森林，她一脚踩进血泥，鞋袜早不能要；
回城途中，她固执地不肯穿临时靴子，只说“疼”。
光翎便一路背着她，从森林边缘到武魂城脚，再换乘魂导马车。
少年脊背削瘦，却挡了所有寒风。
此刻，治愈魂师退下，殿门吱呀开启。
千鹤长老疾步而入，目光先扫过光翎，再落到苏灵，压着嗓音：
“陛下召见，即刻。”
……
教皇殿，穹顶高三十丈，六翼天使浮雕展开，像随时俯冲人间。
比比东坐鎏金御座，权杖点地，紫黑光环一圈圈扩散，压得青砖颤栗。
两侧肃立白金主教，最末位，一名红袍少年抱臂而立——
黄金一代，邪月。
苏灵赤足踏过红毯，脚印却无痕，仿佛连尘埃都不敢沾她。
光翎伴在右侧，手已按在冰弓，却被千鹤眼神制止。
两人停于阶前，同时躬身。
比比东未开口，目光垂落，精神力凝成实质，像千万根针刺向女孩。
苏灵指尖微紧，眉心白莲印记一闪，淡淡银辉溢出，将精神针刺温柔吞没。
穹顶灯光晃了晃，似风自天来。
比比东眸色更深——
她的精神探测，如泥牛入海，毫无反馈。
“苏灵，”她声音轻，却让整个大殿安静，“林钊的战报，你可知内容？”
苏灵抬眸，瞳孔澄澈：“回陛下，遭遇唐门死士，全队……很惨。”
尾音轻颤，像心有余悸。
光翎侧头看她，薄唇抿成线。
比比东权杖微抬，一块投影魂导屏悬于空中——
画面从星斗外围开始：暗影豹群突然爆体，血莲盛放；
唐门死士围杀，植物疯长，荆棘破体而出；
最后定格——
月光下，女孩赤足踏尸，仰头微笑。
殿内哗然。
邪月眼底迸出炽热战意；白金主教们低头，掩住惊骇。
光翎指尖泛白，一步挡在苏灵前方：“陛下，是我允许她动用底牌，一切责任，我来担。”
少年嗓音尚带稚气，却如冰刃划破压抑。
比比东眯眼，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梭，忽而轻笑：“担？你拿何担？”
她手腕一转，权杖顶端宝石射出一缕紫黑光束，直取苏灵眉心。
速度之快，封号斗罗亦难避。
苏灵却抬手，五指张开。
噗——
光束在她掌心凝成一朵紫黑小蘑菇，伞盖抖了抖，化成光屑散落。
“谢谢陛下赐魂力。”她礼貌鞠躬，像接过一颗糖。
殿内死寂。
比比东缓缓坐直，第一次露出郑重。
“变异武魂，可噬罗刹之力……”
她低语，似权衡，似惊叹。
片刻，她抬手：“即日起，苏灵入武魂殿精英训练营，与黄金一代同列。”
“光翎，升任少供奉，兼她的守护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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