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只是…只是…”
“你只是听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言,就兴高采烈信以为真。”
弘晗顿时涨红了脸。
安陵容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柔,带了些无奈,“现在后宫的宫权都在皇后手中,许多地方额娘都顾及不到,宫里的消息真真假假,你要学会分辨,学会掌控,而不是让这些东西来掌控你。”
“儿子知错。”弘晗垂着头,臊眉耷眼的。
额娘说的不错,他不应该因为一个真假不明的消息就开始得意忘形。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安陵容还是选择了小题大做,他们母子俩的筹码太少,根本不够格和别人抗衡,只能靠自己小心谨慎。
“你要记住,在这宫里,永远都不要让人轻而易举就将你看穿。”哪怕你再渴望什么东西也是一样。
弘晗的小眉头皱了皱,“那不就成了…”虚伪小人了吗?
在弘晗心里,只有虚伪的人才这样八面玲珑深不可测,鉴于说这话的是他额娘,他便没有直说。
安陵容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感慨,皇上确实将这个孩子教的极好,聪慧真诚,又讨人喜欢。
可皇上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他的阿玛,在安陵容的人生里,阿玛这个角色的形象不算好,她始终无法全心信任。
她没能拥有一个好阿玛,万幸她的儿子有。
安陵容捏了捏弘晗的脸,从前的婴儿肥褪去,如今慢慢抽条,瞧着也是个俊俏小少年了。
“额娘不是叫你去使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什么时候,永远都要学会为自己留一分余地。”
哪怕万劫不复,也仍有一线生机。
安陵容自己是个赌徒,不论是一开始揭露内务府贪污,还是后来以身试牛痘,为了往上爬她愿意冒险,却不想儿子也豁出命去赌。
弘晗似懂非懂地点头,安陵容没有再说。
圣驾启程木兰围场的前一天,勤政殿没有传出任何要带宫里的人一同前去的旨意。
要胤禛来说,太后的孝期还没过呢,最后两个月的时间不到,一群小屁孩就想出去疯玩?
九月下旬圣驾回程。
十月底,太后的三周年祭奠礼结束。
过年时,胤禛效仿先帝,在南海子举办了一场烟火节,意在与民同乐,京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皆能进观。
压抑了三年的京师,是该热闹一番了。
胤禛带着后妃和孩子们去了圆明园西苑的山高水长楼观看烟火,三层高的架子上摆满了烟火盒子,每个盒子或方或圆,其上绘有花鸟人物等图案,色泽艳丽夺目。
烟火表演开始时,皇室宗亲、外藩王公、贝勒等,及前朝一品大臣并外国使臣,均一起入座观赏。
待烟花放完后,侍卫点燃最后一盒烟火,名叫‘万国乐春台’,霎时间万响齐发,轰雷震天,仿佛要将那一片天都打下来一般。
足足过了一刻钟,最后一发烟火才终于打完。
烟花粉纶挥霍,极尽震炫而后已。
翻过来年,雍正十三年重新开启选秀。
三年孝期一过,宗室里等着指婚的大龄未婚男女多如牛毛,尚书房的好几个‘赘婿’也到了要过门的年纪。
胤禛再次给自己的众多亲戚批发对象,如观音保所愿,他确实成功成为了理亲王家二格格的额驸。
弘昶几个小子依旧没有剃头,浓密的头发让他们三人在宫里极为瞩目,按理说太后孝期已过,也该剃头了才是。
可皇上就跟没事人一样,半点不提。
拿不准皇上到底是什么想法,满臣不敢提,汉臣不会提,众人看来看去,一致找上了怡亲王的家门。
皇上您老到底想干啥,给个准话行不行?
怡亲王是个好人,他不单是人好,性子也好,因此朝中有许多难言的事,只要合法合理,跟怡亲王说一声,他都愿意帮一把。
胤祥进宫后话还没说,就被胤禛抓着品茶、看瓷、下棋风雅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胤祥单刀直入,“皇兄可是对三位阿哥有别的安排?”
“何出此言?”胤禛悠闲落下一子。
胤祥也打起精神下棋,“按照规矩,他们这头发也该剃了,不过说起剃头,臣弟都忘了自己第一次剃头时的情景了。”
想起往事,胤禛不由一笑,“你也是胆大,剃头前还敢跟朕胡咧咧,说剃了太丑,把朕吓了一跳。”
胤祥听到这话却是微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头,不过胤禛还沉浸在回忆里,并未注意到。
“当时年少无知,说话不过脑子。”
胤禛看了他一眼,“不过朕觉得你说的也没错,确实很丑。”
胤祥刚捻起一颗棋子,就听到自家皇兄这‘豪言壮语’,吓得他忙去看四周,见没外人才放下心来。
“不必担心。”胤禛一子落下,吃了他好几颗棋子。
“皇兄怎么突然说这个?怪吓人的。”
疯了不成?自己骂自己祖上的发型丑?
“若是真心信服朕这个皇帝,信服大清,也不必太过执着那一根辫子。”
胤禛心里一直想着要做这天下人的皇帝,而不只是满人的皇帝,剃发易服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满人的文化习俗不被侵蚀,可也因这条命令造了许多杀孽,以至于到现在江南一带还不怎么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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