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澜问的第二个问题，谁曾经虐待过那对孩子。
在有人安全走到线那边的前提下，有人迫不及待地指出一个人，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获得了第二个离开的机会。对他的回答，月城澜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村民中被指认的那个人立刻站出来极力否认，并且供出了指认者曾经做过的事，双方争执不下。
这个时候，月城澜开口了，既然有分歧，那就让其他村民评判。结果双方在试图拉拢过去的邻居时，那个有幸被选中回答问题的人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拒绝。
这是必然的局面，没人愿意看到他抢走离开的机会。
在这种偏远的乡下，在对外乡人的时候，村民们只会将相互遮掩曾经的恶行，因为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让利益出现冲突，冲突的后果严重威胁到个人利益，同盟就不存在了。
在被背叛的愤怒驱使下，男人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披露着往事，如同狗咬狗一般，被攀扯上的村民顿时将锅甩给别人，最后在争执和推搡中变成一场混战。
内部瓦解，创造对立面，激化矛盾，然后将生死关头人性的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丑陋的嘴脸。
月城澜看到了那两个始终手拉着手紧紧挨在一起的双胞胎，垂了垂眸，余光向身后扫去，“记得你刚才的回答，不然……”
那个被吓傻了的妇人连连点头，“我……我记得我记得……别杀我，别杀我……”
五条悟带着两个小不点走上前，“呐，够可怜了吗？”
月城澜看着她们怯怯的模样沉默了一会，“会哭吗？”
一个小时后，当地的警察进入了这个山坳里的偏僻乡村，与此同时还有一架救援直升机，坐在打开的舱门边，冥冥压了压自己被狂风吹起的鬓发，俯瞰着地面的情况，“啧，这场景可就有意思了。”
村子里除了不能走路的老人剩下的全都聚在一块儿，七八成的人身上都挂了彩，警察近前之后刚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了两声惊天动地的大哭，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从混乱的人堆里冲出来，齐齐抱住了为首一人的大腿，“救命！救救我们！他们要杀人！”
其他警察看到有人躺在地上立刻分散上去查看情况，有几人早就没了气息，甚至身上没一处好肉，“死人了！这几个死了！都死了！”
“怎么回事！这里的村长呢！”警长一边用手按住腿边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安抚一边厉声喝问，“管事的人出来！”
“村长死了。”和混乱场景截然不同的冷静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回应了他。
警长循着方向一看，只见一个衣着深蓝像是某个部门编队中的少女正站在边缘的位置，她手里还提着一把古旧的长刀，一旦注意到便觉得她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抱歉，警官先生，她是我们这边的学生，是专门负责特殊事件的。”冥冥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后头传来，“也是她通知我向你们报的警。”
学生？
的确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制服。
“警官，警官！”跟警方的大部队一起进来的还有和夏油杰随行的辅助监督，她看到冥冥的时候都快傻了，五条悟和月城澜简直是从天而降，她还没搞清情况就急匆匆赶来了。
身份得到确认，但警长看向月城澜的视线还带着疑惑，“既然你在这里，那你就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一说吧。”
“嗯，实际上我并不完全清楚，不过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问题起了冲突，我偶然得知……”月城澜微微停顿了一下，“她们的父母可能是被村民们害死的。”
“不是可能！爸爸妈妈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一个稚嫩却饱含恨意的声音打断了她犹豫的语气，“这些混蛋想要弄死我们，他们还把我和美美子关在笼子里，欺负我们！”
警长一惊，他看到两个孩子骨瘦如柴的身板，还有身上随处可见的脏污和淤青，对她说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这里……”
“长官，一共十三人死亡，五十九人受伤，其中三十四人重伤。”
太惨烈了，怎么会这样？
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远处，咒灵们已经全部被收了回去，夏油杰刚才亲眼看着那群愚蠢的村民在月城澜三言两语的挑拨下抡起锄头砍向身边的人，双胞胎跟他说起过的最为痛恨的人无一幸免，“这样没关系吗？”
“这种时候了还问什么啦！”五条悟双手插着口袋，“你原本不是还想把这里的人全杀光的吗，很矛盾噢。”
第81章 年纪轻轻就当爸爸
夏油杰的确很矛盾，一方面恨不得他们全部死了才好，一方面又因为五条悟和月城澜的到来担心连累他们。
一只手重重拍上了他的肩，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拍回了神，五条悟勾住了夏油杰的肩膀，“没关系，澜从不做蠢事，人又不是她杀的，这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还施彼身……吗？
夏油杰想到了双胞胎被逼死的父母，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他抬眼看向正在警长面前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话的两个小不点。
当然，她们此刻说的话全是月城澜教的，加上那些在长期虐待下生出的真实情感，淋漓尽致地展现这个偏远村庄里的丑陋和阴暗，不管是问询的警长还是做笔录的警察都被狠狠共情了。
“你不担心吗？”
五条悟不解地啊了一声。
“万一有一天我们真的做了错事呢？”夏油杰问道，“我或者月城。”
“澜不会啦。”五条悟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也不会。”
我相信你。
夏油杰顿了一下，随后无奈地笑道：“怎么跟老师一个套路？”
五条悟嘿嘿一笑。
受伤的村民太多，一架救援直升机也没法都带走，医护人员也有限，最后只能带走个别情况特别严重的。做笔录的警察也不够，警长只能将几个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的村民叫出来，而理所当然的，之前因为说了实话而被月城澜护住的农妇就在其中。
自出生起就没出过村子的妇人初初见到警察手脚慌得不知该放哪儿，妇人磕磕绊绊地将村子里的旧事说了一遍，带着浓重的乡音，饶是当地的警察听着也费力。
笔录一直做到了太阳下山，没人敢说月城澜的名字。
看完笔录报告之后警长皱了皱眉，问了一天，能交待的村民全都在神志不清地说村子里虐待儿童的事情，关于现场的斗殴却语焉不详，仅有的几句也是山神显灵之类的迷信说法。
就好像整个村子的人忽然被魇住着了魔。
月城澜仰头看着直升机又一次远去，冥冥站在她身边问道：“故意的？”
“冥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冥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看向在不远处和警察协助调查的正金寺，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凭你们的能力，制止这场暴乱完全没有问题。”
作为暴乱的煽动者，月城澜平静地指出：“冥小姐，他们携带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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