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拾忍不住问：“这真是行秋的手稿？”
云堇还是笑：“千真万确。”
叶拾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撒谎的，而且云堇这模样明显就是想看她笑话，于是只能绷起脸，把手稿收了起来。
她说：“我回去再看。”
这次云堇捧腹大笑。
后来，叶拾看了看时间，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随口问了下云堇等下是否还要忙，得到要写新戏的回答。
叶拾立马感兴趣：“什么戏？”
云堇倒是不隐瞒：“问仙。”
叶拾微怔：“问仙？”
她还以为是对英雄人物的撰写，没想到竟然是普通的问仙。
云堇点头：“嗯，问仙。不过也不是传统的问仙，或者说，我想写不一样的问仙。”
看叶拾感兴趣，云堇跟她说了点详细的。
云堇要写的，是一个从小体弱，大夫说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人求仙问道的故事。
他的家人为了他求遍大夫，也去求了神仙，但都没有好转。
看到家人为他付出那么多，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时间以及力气，甚至连家里的一些事都没时间处理，于是他想让家人放弃。
但是，不管是父母还是哥嫂，甚至是侄子都说不应该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应该坚持。
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方法，那就是他自己求仙，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
他出发去往绝云间，遇到野兽，劫匪还有魔物，狼狈不堪，多次陷入险境，但因为答应家人，数次绝境中活了下来。
他终于找到了仙人，治好了自己的病，拥有了健康的身体。
他回到家，却发现家人早就已经不在，侄子更是已经到了耄耋之年，甚至原本的家也已经拆了重建，没了曾经的模样。
村子变了，人变了，只有他还是曾经的模样。
叶拾沉默许久，问：“这问仙，想表达的是什么？”
云堇笑了声：“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疑问。”
她语气轻快：“有很多含义，或者说，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有不一样的结论。取决于各自的想法，各自的取舍，以及他们最后的选择。”
云堇停了一会，没得到叶拾的回应，略微尴尬：“嗯，跟传统传递某种观点的戏比起来，确实不太好评价。”
叶拾回神，知道她的反应让云堇误会了，连忙摇头。
“不，不是的。”她打起精神：“其实以前的戏如果站在另外一个角度也会有不同的结论。”
她挥手：“我就不打扰你完善新戏，我也得回去给长/枪做修改。”
云堇挥手与她道别。
离开云翰社，原本轻快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如果不是知道岩王爷和云堇没什么联系，明白岩王爷对她的选择并不会出手干预，她可能就要怀疑这所谓的新戏是岩王爷拜托云堇专门给她想的。
那样一个故事，那样的新戏，不就是告诉她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就会失去另外一样与之相对于的东西？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得到与失去。
不能兼得的东西永远无法同时拥有，哪怕是仙人也无法给予。
岩王爷没法在她选择自己身体的百年后再次给予长生，选择回归就代表她给自己的寿命设定一个时限。
而选择不回归，那就是抛却人类的一切，成为非人。
第47章
叶拾再次进入锻造室, 这次在里边呆的时间也不算短。
至少情况与之前给达达利亚做武器细节修改的时候并不一样。
钟离一直知晓，定制武器前期需要很长时间，但因为后期需要根据武器主人的使用要求做精细调整, 对细节方面的修改往往不需要太长时间, 更多是频繁锻造修改, 很少会有停留在某个修改阶段的情况。
考虑到若陀意识主动侵占叶拾身体带来的隐患,哪怕知晓叶拾不喜被人打扰，但在发现叶拾三天都没出来的时候,钟离主动进入锻造室。
他以为他会再次见到若陀那明黄色的双眼, 然而在叶拾回眸的时候, 那黑色的眼睛却让他微怔。
之前四次理智状态的若陀一直跟失控状态的若陀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对钟离的出现没有回应,这次叶拾明明是自己的意识却没有给予回应让他觉得很是怪异。
意外, 诡异, 各种情绪冒出，自然而然汇聚成'叶拾不对劲'这样的结论。
叶拾不对劲，她手上并没有的动作, 那摆在她身前的长/枪应当是已经修改完毕。
让钟离更意外的是这个状态之下的叶拾并没有把装着她身体的试管拿出来打量，她好像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这里,发呆。
她应该发现自己进入锻造室，但不吭声,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好似对他打扰她的工作浑然不觉。
但是这只是不回应, 而非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钟离继续往前走, 叶拾则是在人走近的时候终于开口：“岩王爷。”
钟离点头，'嗯'了声，看了眼, 最后把角落里的小马扎拿过来，坐下。
“有什么困惑吗？”
叶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岩王爷想要给我解惑？”
钟离这么回答：“最多只能给你说说我的看法。”
这回答让叶拾不满：“岩王爷还真是一点肯定的答案都不给。”
钟离摇头：“毕竟，人生的路，需要你自己选择。”
果然是因为是否回归身体的事纠结。
钟离并没有大多数人'长生才是最好的'的意识，他知晓部分人更喜欢璀璨多彩的人生，也不后悔他们人生的短暂。
有人说已经经历了非人类长寿的人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寿命，但那是他们没有真切体会过一些仙人们对世间已经无憾，亦或者哪怕还有牵挂，却还是慷慨赴死的决心。
这五百年，叶拾在他的保护下一直过得很好，钟离不能保证叶拾不会升起'离开岩王爷的保护，过短暂但绚烂的一生'的念头。
叶拾偏着脑袋询问：“岩王爷，如果我的选择不是你期望的那个呢？”
钟离勾唇一笑：“无妨。”
如果不是他期望的选择，只要想办法变成他想要的结果即可。
叶拾听到这两个字回答，眉头皱起。
她语气略微不满：“岩王爷不在意？”
钟离知晓如果自己的回答如果不能让她满意会让她气闷一段时间。
与其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脾气可不一样，这是'事关重大'。
于是，钟离思考了一瞬才回答：“我尊重你决定。不过，如果你做出决定后，需要某个可能很难的改变，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你实现。”
叶拾瞬间明白岩王爷说的是什么，一股不一样的情绪从心底散发，充斥四肢百骸。
她想说什么，又觉得要说的话好像不适合，但表达感谢是必须的。
重新组织语言之后又觉得不够慎重，再次被推翻。
最后她只能说：“谢谢岩王爷。”
感谢岩王爷的无限包容，也感谢他不留余力地支持，更感谢他能给出那样的承诺。
正是因为岩王爷一直站在身后，因为他一直都在，所以她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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