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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 人在神话,以德渡人_惊时鹿【完结】(39)

  这是……河仙庙?天亮了?

  我抬手遮挡住略有些刺眼的光,没有发现莲吒和哪吒的影子。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昨晚的情景,本来在河仙庙做打扫工作的云水镇居民不见了。于是我们怀疑河仙庙里有什么机关,我阿兄——我已经开始怀疑他就是那夺舍鹤的他物,因此很有可能是他将云水镇的居民藏起来了。所以我才跪在蒲团上,企图触发某种机关。

  结果机关是触发了,但触发得不太对劲。

  说来,现在真的是白天吗?

  两手撑住地面才缓缓站起,脑袋还是有股沉甸甸的感觉。走向庙门,正要推门,却发现河仙庙的庙门从外头上了锁。

  等等,我穿的是什么东西?

  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眼前蓦地一阵发黑。

  新娘竟是我自己!

  深呼吸,我回头看向供台后的神像。

  嗯,确实是云水娘娘,还是有眼珠版。

  果然,这里虽然是河仙庙,但已经不是之前的河仙庙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某个幻境?亦或是谁的记忆?总而言之一定不是现在存在的!我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成为了云水镇某个时期的嫁河神的新娘,

  无他,这类情节看得多了,一猜一个准。

  往好处想,成为当事人或许就能亲历嫁河神的仪式了。亲身经历邪/教仪式,说不定回去后还能出书宣传反诈走上人生巅峰呢,毕竟邪/教都是靠洗脑外加精神控制,但起初大都是被骗入教,到了后面就已身不由己了。一瞬间,这个烂俗的仪式,就被赋予了光荣的使命!

  我不怕的,反正都是虚拟,所以我根本不怕!

  这么壮胆子,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对之后发生的事已经少了些许的恐惧感。

  说起来也真是讽刺,一个信仰的出现,必定是有神明施恩,云水镇信仰云水娘娘,那也必定是云水娘娘帮了云水镇,所以才建庙了不是吗?结果呢,供奉云水娘娘的河仙庙破败得简直就是荒庙,就真的很荒谬!

  虽然我没有宗教信仰啦,不过如果有神明帮助过我,那我一定会很尊敬她的,天天给她贡献香火。可惜的是我在财神殿前求了许久,也没见我发财……况且咱们本土神不像海对面的,不会因为少了香火供奉而死亡的,所以我才猜想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庙宇破败之前云水娘娘就死亡了。但是啊,我有个疑问,人是怎么杀死一个神的呢?

  这个问题我在此之前居然没有考虑过。

  好吧,就当人多力量大,可能还有方外之人加盟,但是呢,人杀死了神,难道不会有什么神罚吗?

  云水镇的人可还是活得好好的,还有机会选新娘嫁新娘成为新的云水娘娘呢,可怕的很!

  在自己的命运被决定前,我的大脑活跃度简直就像是打了兴奋/剂,无数的为什么纷至沓来。保持兴奋度是个好事,至少代表我不会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而感到惴惴不安。

  与此同时,我开始寻找藏书,虽然认为记载云水河过去的县志很有可能已经被销毁,但是现在的时间应该更早,就连云水娘娘的神像也是完好的,说不定还有遗留下来的。

  果不其然,在将整个殿堂翻过之后,还真的被我找到了一本书册,不过那并不是云水镇的县志,我翻了几页,更像是一本日记。

  我:……

  还有人记日记?

  我盘腿坐了下来,就着长明灯的灯火翻阅着这本无名之人所写的日记。

  【壬寅年,五月初五,晴转阴

  今日天色怪得很,晌午还晃着白惨惨的日头,未时刚过,那天就像蒙了层脏兮兮的灰布,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早起去巷口打水,撞见隔壁张婶扶着门框咳,一声接一声,脸憋得像块酱猪肝。她家小儿扒着门缝,眼睛瞪得溜圆,里头全是怕。我赶紧避开了,又听到井台边洗衣的刘嫂子压着嗓子说,西头李货郎家……没了。前日还好好的,昨儿个夜里吐了黑水,人就凉了。她搓衣裳的手通红,指节都泛白,“瘟神老爷……怕不是真来了?”那话音儿飘在死沉沉的空气里,听得我心口直突突。】

  【壬寅年,五月初十,雨

  雨吓了一天,屋里湿透透的,带着一股古怪的味道,不是土腥也不是草木,倒像是烂木头的腐味。我也染上了瘟老爷……咳得肺都要咳出来了,全身的骨头都在痛,喝了王家药铺的药也不顶用。这几日街边连狗都不叫唤了,远远地望去,东头河仙庙那一缕一缕的烟直冲天际,也不知烧着什么东西……】

  【壬寅年,五月十八,阴风

  我快不行了,骨头好痛……】

  此处字迹潦草,记录之人明显已经握不住笔了,后面的字我也无法辨认。

  于是又翻过一页。

  【壬寅年,五月二十,晴

  我居然活下来了,娘娘的药真灵。我得去庙里多拜拜。听说娘娘赐药元气大伤,我得带好贡品去……】

  【壬寅年,六月二十,雨

  听说京里来了个大官,想必也是听说了娘娘赐药的事迹。只是,娘娘的药已经用完了。】

  【壬寅年,六月二十七,大雨

  云水河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我想要去看看,结果守着的官差直接亮出了腰侧的刀,我吓得不敢再过去瞧热闹。回到家中,我听刘嫂子说,那京中来的大官是为家中老父求药。我问她:“官老爷的爹也遭瘟老爷了?”刘嫂子却压低着嗓子说,“哪是什么瘟老爷,是想要延年益寿来着。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说是云水娘娘的肉能长生不老!”我大惊,不敢再听下去了,急忙赶回了家中。】

  【壬寅年,六月二十八,微雨

  云水河的动静小了,可我不敢去看情况……】

  【壬寅年,六月三十,阴风

  云水河的鱼都死了,掌事的召集村民于河仙庙议事。说是云水娘娘没了,所以鱼才死的……我不可思议,云水娘娘可是神,怎么会没了呢?是那京中来的大官吗?掌事取出了一个锦盒,说云水娘娘只剩下了一块肉……】

  【壬寅年,七月初一,阴风

  我们不能失去云水娘娘啊……】

  日记记录的就这些,有些字迹已经模糊,所以辨认不出来,但这些就已足够。

  呵,原来云水娘娘是这么没的啊,若是元气大伤之后,被人趁虚而入倒也有可能。也不知吃了神仙肉的官老爷父亲会怎么样。

  胸腔内那股无名怒火似是要发出来,是手指不自觉地紧扣着纸张,才勉强冷静下来。

  之后将书册重新放回原先的地方。我继续盘腿坐在蒲团上,视线紧紧地盯着庙门,只要门外的锁一响动,我就要做好准备。

  不知等待了多久,等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的锁终于动了。

  “叮叮当当……”冰冷质感的声响仿佛扯着头皮。

  “吱呀”一声,门往里推开了,屋外漆黑一片,唯有殿内的长明灯的微光照亮这方寸之地。

  进来的是一个老婆婆,脸上爬满了皱纹,佝偻着腰,见到我,她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仿佛只是为了做出“笑”这一个动作。

  她朝我走来,那双枯瘦如柴的手,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微颤和冰凉,异常轻柔地抚过我的脸颊,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她的指腹粗糙,划过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多好的孩子啊……”她的嗓音沙哑,如同两片枯叶的摩擦。而后极其专注地为我整理着鲜红的嫁衣,每一道褶皱都抚得平平整整,“乖囡囡,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我问她:“我很怕。我为什么要去死?如果我死了,那我的怨气一定会毁了整个云水村。”

  她似是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最终也只是压下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也好……也好……”

  她走到神像前,虔诚地跪在了蒲团上,三记响头之后,就在这死寂的殿内——

  “喀啦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从她前方的砖石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缓慢的摩擦声。

  我猛的看向老婆婆地身前,就在她刚才叩首的正前方,不过三步之遥,那原本严丝合缝、铺满了厚厚灰尘的青石地砖,竟从中裂开了一道笔直的缝隙。两块巨大的、沉重的石板,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沿着那笔直的缝隙向两侧滑开。

  随着石板的分开,一个黑黢黢的方形洞口赫然出现!那洞口深不见底,透出比河仙庙更粘稠的黑暗。

  庙宇里竟然真有机关!

  莫非哪吒真是进入这暗道中了?!

  老婆婆起身后取下一盏长明灯,而后就这么牵起了我的手。我使了劲要挣脱,可手像是焊接了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甚至于我整个身体,竟然也不受控制地随着她走入暗道。

  ……

  暗道里稀薄的空气令我的大脑更加昏昏沉沉,仿佛随时可以昏过去。鼻尖萦绕着黏糊糊的土腥味,耳边又是泠泠水声。是云水河吗?云水镇里不就一条云水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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