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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 人在神话,以德渡人_惊时鹿【完结】(97)

  “随你怎么想。”他移开目光,望向天边那轮渐沉的明月,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

  与旁人不同的。

  这几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来一阵酥麻的暖意。我不再追问,也不需要更明确的答案了。

  已经够了。

  我重新在水中舒展开身体,银白的鱼尾在月下划出优美的弧线,搅动着满池的星光和莲香。

  “月亮快落下去了。”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

  “你该回去了吧?”

  “嗯。”

  “那好朋友,下次路过老槐树的时候,还能否给我带些莲子?”我问道。

  他身形微顿,没有回头,但声音里似乎含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看心情。”

  话音落下,他身影已然化作清风,消失在渐淡的月色和愈发浓郁的晨雾之中。

  我独自浮在池中,看着东方天际泛起的第一抹鱼肚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荡。

  看心情?

  好吧。

  那我猜他路过的时候心情应当会不错。

  第83章

  日子流水般滑过,对于西岐与殷商的战争我知之甚少,也不知现在进行到哪个地步了。虽然山的隔壁就是大营,但村子封闭,除非特意去打探,否则很少顺其自然地得知某些消息。

  只是虽然不会特意去打探消息,但我地只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座横亘在视线尽头的山峦,仿佛能穿透层岩叠嶂,望见大营的方向。

  我告诉自己只是想着莲子而已。

  他已经很少没有路过老槐树了。我当然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路过,不过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没必要特意拿出来纠正。

  没了哪吒,我的生活在睡觉——老槐树下行医——采药——睡觉之间循环。

  村子里更冷清了,大部分青壮都被征了徭役,或许也充作了军役。在这年月,人口便是最紧要的资源,留下的,多是些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以及少数实在走不开的妇人。这里孩童不多,毕竟村子就这么大小,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生小孩的。

  不过有小孩终究是不一样的,小孩的吵闹声,也让这越来越冷清的村子有了热闹的气氛。

  如今,这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便成了村子里最有人气的地方。我天天没事干地在这里摆开些寻常草药,为他们处理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他们一边让我看诊,一边就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或直接就这么坐在地上,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土话闲聊,声音缓慢而绵长。

  偶尔会有小孩子跑过来向我讨饴糖来吃,都被我拒绝了。先前慷慨地给了他们饴糖,导致我自己没得吃了,再加上他们的牙齿上长了龋齿,所以我两手一摊就说没了。

  这个时候的村子里的小孩子还没那么机灵,基本我说啥就是啥,淳朴得过分。或许因为我是巫医,在村子里有些地位?其实我不太想用地位这个词,不过确实有那种意思在。

  “唉,听说东头河里的水,这几天又浑了不少。”阿秋婆捶着腿,眯着眼望向外面的土路,“前儿个阿牛非要去下网,回来说瞧见好大一个黑影在水里晃,怕不是撞见河神了?”

  旁边的阿力叔挠了挠敷着草药的腿,挠得满手都是,被我瞪了一眼,他露出心虚的神情,而后又朝着阿秋婆板起脸嗤笑道:“什么河神,我看就是条成了气候的大鱼!早年我就见过,脊背乌青乌青的,比小船还长!这年月,连畜生都活得比人滋润。”

  “可不敢胡说,”阿秋婆连忙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娘家那边就有传说,河里的大家伙吃够了血食,是要化蛟的!得敬着……”

  说得越来越离谱了,要是这儿这里真有一条要化蛟的大家伙,村子哪还能如此平静?何况村子离西岐大营距离并不远,在这儿等着化蛟,也不怕直接被端了老窝。

  虽然这么想,但我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就怕村里的人一个不小心冒犯到了对方。不是我扫射,一般这种到了关键时期的妖精,通常都很小心眼的。

  “既然如此,安全起见,这几日大伙儿就暂时别去那条河里。”我说道。

  他们口中说着好,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说到底只是疑似,并未亲眼所见。

  看他们不以为意的神情,我也只是叹了口气。

  东头河里的大家伙这个话题结束后,又不知怎的,就转到了我身上。阿秋婆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叹道:“多俊的姑娘,心肠也好。就是一个人,也没个依靠。丫头,跟阿婆说说,心里可有了中意的人?这兵荒马乱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什么都强。”

  我:……

  我也不知道这个话题能绕这么一个圈子地绕到了我地感情问题上。

  一旁听了许久的阿月婶也凑过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关切,“是啊,你看村里虽说没什么好后生了,但隔壁就是大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就得找个力气大的,好护着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阿力叔哼了一声:“你们这些老婆子,就知道操心这个。我看这姑娘不是池中物,说不定心里自有主张。”他虽这么说,却也拿眼瞅着我,显然也有些好奇。

  我低下头,假装整理手边的草药,避开他们探询的目光。心上人?那个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和偶尔流露的、不易察觉的温和。可我无法想象他会陷入恋爱中。这种设想实在太诡异了。

  但是当朋友的话,就很合理。

  “多谢阿婆、阿叔挂心,”我抬起眼,弯了弯唇角,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如今这样,也挺好的。”

  老人们见我如此,也不再追问,只是互相交换着“这孩子命苦”、“怕是心里有事”的眼神,叹息声混在槐树叶的沙沙响动里,随风轻轻飘散。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着一张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也照着我这颗漂浮不定、不知归处的心。战争的阴影并未直接笼罩这里,却通过这被掏空的村庄,无声地渗透进每一寸空气里。

  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每日在村落与溪流间往返,修行、吐纳,感受着体内微薄的妖力缓慢增长。这平静太彻底了,连林间的精怪都仿佛隐匿了行迹,风声鹤唳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默。

  那份萦绕在心头的隐忧,让我在次日进山采药时都格外警惕。山间的气息似乎比往日更沉凝,连鸟鸣都稀疏了许多。正当我弯腰挖掘一株年份不错的黄精时,身旁的灌木丛无声分开,一道斑斓的身影悄然踱出。

  是山君。

  它琥珀色的眼瞳看了我一眼,并未显露凶性,反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近几日水里的气息不对,”它低沉的嗓音直接响在我脑海,“似乎有东西顺着地下暗河过来了,腥气很重,带着股……躁动的恶意。你常在水边行走,小心些。”

  山君的话,让我不由地拽紧了心脏。不知是否是阿秋婆与阿力叔的话的影响力还是什么,我瞬间就将山君的提醒与东头河里的大家伙联系了起来。

  那东西不仅存在,可能比想象的更危险,否则又如何能惊动山里的山君呢。

  “多谢山君告知。”我郑重道谢。

  山君甩了甩尾巴,深深看了我一眼,身影重新没入林间阴影。

  接下来的两日,我几乎是提心吊胆地度过。每次去老槐树下,都会格外留意村民们关于东头河的只言片语,目光也忍不住频频望向河流的方向。然而,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河水依旧流淌,村民们照常过着紧巴巴的日子,连孩童的嬉闹声也依旧在村子上空回荡。我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山君的警告或许只是针对其他精怪?

  直到这日午后,阳光正烈,我刚刚给一个崴了脚的老汉敷好草药,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由远及近。

  “我的儿啊!阿牛!阿牛不见了!”

  一个妇人头发散乱,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冲到老槐树下,一把抓住离她最近的阿秋婆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饭后还在门口玩,一转眼就、就没了!村里都找遍了,没有啊!”

  人群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

  “阿牛娘,别急,慢慢说,孩子会不会跑去谁家玩了?”

  “是不是进山了?后山可去不得啊!”

  阿牛娘瘫坐在地,捶打着地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都没有!我就一会儿没看住啊!”

  “阿牛娘,别急,我们再分头找找!”阿秋婆强作镇定地安抚着。

  村民们立刻骚动起来,有人已经开始组队去山里找找。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孩子不见了,我也心急。村子封闭,按道理说也不可能有拐子进来。所以也只能是自己跑哪儿去玩了。只是整个村子都找过了……他能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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