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抬起手——
“五条君，你在说什么啊。”夏油妈妈开口了。
她露出了大人常有的，看不懂事的小孩的责备表情：“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夏油杰：“……”
他看着妈妈顺着五条悟的目光伸手过去，准备去试探爸爸的后背，下一刻就要碰到那只被刺激了的蜘蛛咒灵。
夏油杰的眼睛睁大了：“等一下！”
“不想被吃掉的话，就停手。”
随着五条悟冷淡的声音，夏油妈妈的手在空中顿住了，而且似乎颤抖了一下。
“术式正转——‘苍’。”
一个小型的‘苍’擦着夏油爸爸的脸颊飞了过去，精准地命中了背后的蜘蛛咒灵。夏油杰伸出手，那只蜘蛛就化作了一颗圆润的黑色小球，回到了他的手中。
“……”
那个瞬间，在场的两个大人都感觉到了，刚才在他们中间出现的、异常的气流。
“悟！”夏油杰惊魂未定道。
他把五条悟拦在后面，对爸爸妈妈解释道：“对不起，悟只是在学动画片说话而已。我们昨晚……玩得比较入戏。”
没有人回答他，两个大人陷入了异样的安静中。
夏油杰不安地重复了一遍：“真的。”
五条悟在他身后莫名地眨了眨眼睛。
看他这副样子，就像是比起咒灵，眼前的父母反而是更让他恐惧的事情一样。
“……是吗，”夏油妈妈说，“下次不要这样了。过来吃早餐吧。”
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门口，就像是被停住的视频开始播放一样，所有人若无其事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砰！”
吃过早饭后，夏油杰把五条悟拉回了房间，摁在了门板上，压低了声音：“为什么要直接说出来？”
“你说咒灵吗？”五条悟并不害怕，反而还凑近了一点，好奇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明明知道吧，他们对这些东西有概念。”
杰的妈妈，在伸手过去的时候，分明是非常紧张又犹豫的，而不是那种随手的确认。只要夏油杰或者他一叫停，她马上就会停下来。
还有昨晚，她来到五条悟的面前，首先确认了一下他的呼吸和体温。
这不是对咒灵毫无概念的人会做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刚才那个默契的跳转话题，就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自欺欺人一样。
“他们只是在假装自己不知道而已，这有什么意义？”
五条悟的眼睛在室内的光线下微微发着光，就像是能看穿世间的一切一样。
他向来懒得关照这些虚与委蛇的事情，没有说得更过分，是难得地在照顾夏油杰的心情。
但夏油杰却生气了：“才不是！他们才不是在假装，只是在害怕而已！”
“……”
五条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夏油杰松开了手，心情低落地退到了床边，坐了下去，像一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狐狸。
五条悟反应过来了：“你，尝试过向他们证明咒灵的存在？”
夏油杰恹恹地点点头：“尝试过。”
但凡有一丝可能，怎么会有人愿意被自己的亲人误会。
最开始，他尝试向父母指出咒灵的方向，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后来，他尝试让咒灵展示自己的能力——比如说他人站在这边，让父母看十米外突然爆炸的汽水瓶，希望以此能够证明自己的‘特殊能力’。
爸爸妈妈训斥了他，让他不要玩无聊的魔术骗人。
最近的一次尝试，在一个月前。
那个时候，夏油杰得到了第一只飞行咒灵，魔鬼鱼。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用一种最无可争议、最直观的方法，告诉爸爸妈妈，‘特殊能力’是存在的。
可是，当他乘坐着魔鬼鱼，在妈妈面前飞到了屋顶的时候，他却看见了，妈妈脸上的——‘惊恐’。
那是一个人生活到了今天，所有经验都被打破的茫然和惊惧，杂糅出来了一副接近空白的表情。
夏油杰觉得，那个瞬间，妈妈就像是快要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压碎了一样。
这时候，有人看见了他。
明明他是浮空的，但所有人却有志一同地认为，他是自己爬到了屋顶上，而且正在屋顶的边缘摇摇欲坠。
人们发出了尖叫声，让他在那里别动，然后拿来了梯子，准备把他接下去。
夏油杰安静地降落在了屋顶上，然后真的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顺着梯子下来了。
“真是非常感谢，”妈妈向大家道谢，“这孩子不小心爬上去了，却下不来，如果不是有你们的话，小杰说不定会受伤的。小杰，快谢谢这个叔叔。”
从那以后，夏油杰就明白了：让父母承认那个世界的存在，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所以，因为把咒灵的事情告诉他们可能会让他们很害怕，你就选择了自己保守这个秘密？”五条悟理解不能地说，“怎么会有这么脆弱的大人啊？”
夏油杰心情很低落，但仍然解释道：“大人永远都是比小孩子脆弱的，悟。”
“说得也是。”五条悟想到家里的烂橘子，赞同了他的说法。
夏油杰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
做咒术师的事情，就算告诉了爸爸妈妈，他们也帮不上忙，只会徒增担心而已。这又不是他们的错。所以，他会自己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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