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少用了一丝力气,质问声就从喉咙里冲了出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凭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比不上他的兄长!
凭什么!天幕他凭什么认为这‘弱宋’要归咎于他以小宗取代了大宗!凭什么以为他兄长的血脉上位就一定能做的更好!?
***
像是听到了他的质问,安禾紧接着道:
【这可不是我们偏心赵匡胤,端看北宋南宋两代皇帝比对就可以了。
要不是南宋回到了赵匡胤一脉手里,他的血脉也的确有骨气,为大宋殉了葬。
否则仅仅是亡在异族手里这一条,宋朝皇帝如今的骂名还得再烈上十倍!】
***
众人哑然,这才想起天幕之前所述种种。
那个殉国的小皇帝,竟是太祖一脉么……
想到这里,不少北宋人心中都有了些计较……
***
【宋,本可以!本可以和大唐日月辉映,成为另一个照耀千古的——泱泱盛世的啊!一个将文治武功、经济繁华、科技创新、文化璀璨推向更高峰的——真正的煌煌天朝!】
天幕上,汴梁的繁华与边关的烽烟、文人的风雅与武将的憋屈、科技的先进与军队的疲弱、经济的富庶与沉重的岁币……种种矛盾而撕裂的画面急速交织、碰撞、最终在一声仿佛来自历史深处的、充满无尽遗憾的叹息中,轰然破碎!
***
北宋
赵匡胤铁青的脸上掠过一丝极短暂、极复杂的微光,那是功业被认可的悸动。
很快身体又是一晃,他死死盯着御阶下依旧跪伏的赵光义,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暴怒,而是混杂着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悲凉和对自己身后事无法掌控的深重绝望。
他仿佛看到了那条本该通向盛世的康庄大道,在自己身后,被至亲之手,亲手扭曲、斩断!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咽下,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
*
天幕那充满无尽遗憾的叹息和“本可以日月辉映”的描绘,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扼住了司马光因暴怒而剧烈起伏的咽喉。他指着天幕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因愤怒而涨红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一片灰白。
那句“斧烛影声”和“斩断国运脊梁”,像重锤砸在他竭力维护的“稳定”与“体面”之上。他张了张嘴,想驳斥这“宿命论”,想强调事在人为,想为后世子孙辩解……
但看着天幕上那急速破碎的盛世幻影,他所有激烈辩驳的话语都堵在了胸口,化作一声沉重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叹息。
那份“恨铁不成钢”的深切遗憾,第一次压倒了他对“贪婪”、“弱宋”评价的暴怒,只剩下一种无力回天的巨大悲凉。
他缓缓坐回椅子,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目光呆滞地望着那破碎的画面,口中无意识地喃喃:“本可以……本可以啊……” 他维护了一生的“道”,在历史可能性的巨大遗憾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
天幕那句“宋,本可以……”充满无尽遗憾的叹息,如同历史的幽灵,在所有时空观者的心头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这份对错失盛世的“恨铁不成钢”,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骂都更直击人心。
第106章 宋祖 就在北宋朝堂这令人……
就在北宋朝堂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天幕光芒再次流转,将所有人的视线强行拽离这兄弟阋墙的惨剧。
【“帝沈谋英断,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天幕上, 一行工整却冰冷的史书评语缓缓浮现, 背景是赵光义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年轻帝王像。
但这行字的旁边, 赫然批注着两个猩红刺目的大字:【但无能!】[1]
赵光义猛地抬头, 看到那“无能”二字, 如同被当众扒光了衣袍,羞愤欲绝!他内心的怨恨几乎冲破喉咙:“凭什么!凭什么说我无能?!我……”
他的无声咆哮尚未完, 天幕画面骤然切换!震天的喊杀声、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战马的嘶鸣与濒死的惨嚎,瞬间淹没了金銮殿的寂静!
【且看这“沈谋英断”、“削平天下之志”的首秀——太平兴国四年,幽州城下, 高粱河!】
画面呈现一片修罗地狱。
宋军旗帜歪斜, 阵型大乱。辽军铁骑如黑色狂潮, 反复冲击着宋军军阵。
箭矢如雨、血肉横飞!宋军一片丢盔弃甲的惨败模样。
军阵核心处, 御驾亲征的赵光义一身从头到脚都泛着金属特有冰冷光泽的明光锁子铠此刻早已沾满了鲜血尘灰。
他眼神中最初的雄心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正在一群亲卫的守护下且战且退。
可惜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流矢越过重重防线,狠狠射中了他的大腿!
赵光义惨叫一声, 险些从马上栽下!
【元嘉草草, 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
南宋
辛弃疾擦拭剑锋的手猛地一滞,那柄刚刚还寒光流转的宝剑, 竟从他指间滑落,重重砸在青砖地上, 发出刺耳的锐响!
他的诗, 有一天竟借由天幕之口,无情地钉在了赵宋王朝自己开国第二位皇帝的身上!
他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扯出点笑意来, 可惜最后未能成事不说,还有滚烫的浊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好一个‘元嘉草草’!好一个‘赢得仓皇北顾’!”
“呵呵……北伐……收复中原……”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的意气风发,想起了他“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执着坚守,想起了他无数次上书陈策、却如同石沉大海的无奈……他毕生追求的,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汉家雄风!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功业!是洗刷靖康之耻、重整河山的壮志!
可惜……
“脊梁……脊梁啊!”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桌案上,用力太甚,指节皮肤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桌面。
他仰起头,任由血泪纵横,对着那冰冷的天幕,忍不住发出一声悲鸣,“太宗陛下!您这一逃……您这‘车神’之名……将我汉家儿郎的胆魄!将我大宋王朝的脊梁!将后世子孙收复故土的最后一点心气……都碾碎在那辆驴车的破轮子底下了啊!”
***
画面急速推进:夜幕降临,战场混乱到了极点。赵光义被亲兵死命拖拽着,仓皇间,他被胡乱塞进一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沾满泥泞的驴车!
背后是震天的喊杀与火光,映照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
【一箭贯股,魂飞魄散!
夺来驴车遁逃,一夜之间,狂奔二百余里!
自此,“高粱河车神”,名动天下!】
***
北宋时期
“噗嗤——!”
不知是哪位年轻气盛的将领,在看到那驴车狂奔的画面时,实在没忍住,一声极轻微的嗤笑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赵匡胤原本因悲愤而铁青的脸,在看到弟弟身中箭矢、惨嚎落马,再看到那辆在夜幕下疯狂逃窜的驴车时,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荒谬、刻骨的鄙夷,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麻木的悲凉。
他撑住龙椅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喉结滚动,最终化作一声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低沉到极点的冷笑:“呵……‘车神’?好……好一个‘高粱河车神’!好一个……‘削平天下之志’!” 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渣。
杜太后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她看着天幕上儿子那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再看看龙椅上大儿子那充满鄙夷与绝望的冷笑,只觉得天旋地转,万念俱灰。
她所有的辩解、哀求,在儿子亲自上演的这场旷世丑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泪水无声滚落。
殿内群臣,包括赵普、曹彬等重臣,全都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如果说之前的“篡位”指控还带着几分扑朔迷离的疑云,那么此刻天幕上这清晰无比、细节拉满的败逃丑态,就是赤裸裸地将赵光义的“无能”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于依旧跪伏在地的赵光义身上,这一次,不再是怀疑和审视,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鄙夷,甚至……一丝怜悯?
赵光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羞耻感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之前内心质问的“凭什么说我无能”、“凭什么认为兄长血脉更好”,此刻被这“驴车狂奔两百里”的实锤砸得粉碎!
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被兄长的怒火烧成灰烬,在这时候的他看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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