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一开口便知是个跳脱性子,脆生生道:“前面有热闹看,苏家三公子正被人压着和鸡打架呢!”
芙蕖听着这话就觉得离谱。
什么玩意儿?
苏秋高那货?
百闻不如一见,芙蕖加快了脚步,苏府门口围了一圈人,芙蕖费了些巧劲儿,挤到了最前面,刚一站稳,便被漫天乱飞的鸡毛拂了一头。
苏秋高真的正在和鸡打架。
而且不是一只。
是一群。
那些个个都是品相不错、脾气暴躁的斗鸡。
苏秋高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绑得结实,半跪着趴在地上,披头散发,也不知被哪个缺德的洒了满头满脸的小米,七八只鸡一直围着他,瞅着机会便往他头上啄。
芙蕖瞪着眼睛,看见了面前,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里喝茶。
想必这就是那个缺德的。
芙蕖单看他的背影,就觉得心口发堵。
倒是听他很高兴地开口说:“鸡两条腿,你四条腿,这不公平,所以我绑你两条腿,你只要能逮住一只鸡,我就算你赢,这不比斗蛐蛐好玩多了,苏三公子你觉得如何?”
第65章
芙蕖听出来了,他是真的很开心。
反绑了人家的双手,让人怎么捉鸡?
用身体扑么?
苏秋高的唇边溢出的血已经糊满了这个下巴,并顺着颈侧不断的淌下。
估计内伤不轻,再摔可还了得,谢慈也不怕把人玩死。
苏慎浓站在旁边,几欲扑上前,但两个家仆牢牢的挡在她的身前,无论她怎么绕,怎么冲,都只能被拦在外面。
谢慈果然不是个重诺的人,不,简直就是个人渣。
他的确没有去动那一纸遗诏,但却不肯就此放过苏秋高。
苏慎浓正焦急无助间,瞥见了芙蕖挤上前的身影,顿时安静了下来,眼中盈着泪珠,直勾勾的望着她。
谢慈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几乎是第一时间,顺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一双含笑多情的眼睛落在芙蕖身上,渐渐的失了笑意。
芙蕖隔着一道轻纱,丝毫不怵他的目光,反而在想,他在苏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是已经猜到苏府中藏着的东西了。
苏慎浓张了张嘴,无声地用口型向她求救——“求你。”
芙蕖的手缩进了袖子里,拈起了一张纸牌,打着旋飞向场中跳得最欢的那只鸡,直接切下了它一条腿。
油光漂亮的公鸡哀嚎一声,躺在了苏秋高的面前。
跪伏在地的苏秋高立刻抬膝,压住了鸡。
他也见到了同时落在面前的纸牌,敏锐的在人群中扫视,也见到了头戴帷帽的芙蕖。
他的表情是盖不住的惊讶。
芙蕖想起太平赌坊底下角场里,她挨的那两圈,未曾伤及肺腑,可见是他事先交代了留情,但那份呕心的痛楚是真的。
苏秋高是没想要她的命,但也没想着要她好过。
就如同谢慈现在这般。
都是一路货色,不是什么好人。
芙蕖心软,还是看在苏慎浓的份上,她想:“我可真是个大善人。”
谢慈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阴阳怪气道:“不成想,我这么多年,竟然亲手调&教出一个活菩萨来,真是怪哉啊。”
芙蕖:“……”
正当她想着如何收拾这烂摊子的时候,有马车飞快的冲这边来了,听声音,急得很。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也都是看热闹心切。
芙蕖回头望,竟是驸马的车。
他耽搁了这许久,竟然比芙蕖还晚到了很久。
车一停下,可最先下来的却不是驸马,而是身着官服的左都御史苏戎桂。
苏戎桂今晨下朝之后,便去了牙门办事,未回家,自然也不知闹剧,苏府前后门都被谢慈围住了,想要报信的下人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还得是驸马,转着圈找到了谢慈,一见此荒唐的情景,远远的就掉头,去把苏戎桂给接回来了。
苏戎桂岁数摆在那儿,见了自己儿子被人牵在门前这样糟践,一口气喘不上,差点当场昏过去。
苏慎浓跑着奔向父亲,帮他顺着胸口的气,哭道:“父亲……父亲,千万保重身体。”
人气到极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见他的嘴唇颤个不停,平日里嘴皮子那么利索的人,此刻指着谢慈,半个字都骂不出口。
也许世间已经没有合适的词语能形容他此刻的愤怒了吧。
苏戎桂摇摇欲坠的支撑了片刻,最终仍是没撑住,白眼一翻,倒进了女儿的怀里。
驸马忙跟着扶了一把,招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太医给你们家大人整治。”
门口一起跪着的苏府下人们才从慌乱中回神,手忙脚乱,该扶的扶,该走的走。
驸马带的人很快赶上来,好言驱散了看热闹的百姓。
华阳街一场好戏唱罢,终于回复了安静。
栾深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对谢慈道:“你可真是好一顿折腾啊,今日我若不来,你还真打算把苏三公子整治死不成?”
谢慈:“你以为那是什么好人?”
栾深:“当然不是好人,只是跟你一样罢了。”
谢慈倒干净了壶中的最后一滴热茶,说:“他既没本事干得过我,活该被我按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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