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只能无力地对她说：“大卫能给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而且只会比他更多。”
埃斐拒绝了，态度一如他记忆中那般平静……此时他才意识到，对方似乎完全不为大卫即将另寻新欢的事情而伤心。
当他试探性地提到大卫与米甲的联姻时，她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困惑：“像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是智囊团集体商议后得出的结果，我作为智囊团的主导者，怎么可能不知情呢？”
于是那一刻，阿比巴尔终于明白了，哪怕埃斐给了大卫很多东西，智慧、廉洁、忠诚、关怀……但她终究没有给他爱情。他自始至终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其实大卫也没能得到。
那场联姻带来的和平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
诚然，这为大卫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让他组建起了一支足以与扫罗对抗的雇佣军队，并在以色列南部成为了一方势力，但阿比巴尔仍想知道这桩婚事是否让他感到值得。
没过多久，他的父王因为衰老和疾病与世长辞，他正式登基为王。
扫罗王在战争期间死去后，以色列从此分裂。大卫在南方部落的拥护下登上王座，成为了犹大王国的统治者，扫罗王幸存的儿子伊施波设则继承了父亲在北方的势力，双方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阿比巴尔很少有机会见到他的两位朋友，只能以书信的方式保持联系。
即便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比巴尔还是从各种流言蜚语中察觉到了大卫的变化。
有关他私生活放荡的传闻屡见不鲜——阿比巴尔知道大卫年少时也曾沉迷于温柔乡，但在遇见埃斐之后就完全告别了过去，再没有沾染过其他女人，只是不知他何时又故态复萌，甚至变得比过去更加堕落，不仅来者不拒，还时常对有夫之妇下手。
两年后①，胜利之神最终向人们宣告了自己的选择。
随着大卫登上王座，以色列结束了漫长的内战，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阿比巴尔受邀出席了大卫的油膏礼施受仪式，后来也陆陆续续与他见过几面。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曾敞开心扉——或者说掏心掏肺地与他谈过，但大卫表现出的态度，与其说是耽溺于美色，倒不如说是一个正值叛逆期的青少年。无论他如何劝解，对方都以一种自以为无所谓（实则只是破罐破摔）的消极态度作为回应，根本没办法正常沟通。
只有一个问题，让对方收敛了那不以为然的态度，认真地予以答复。
“是因为埃斐吗？”阿比巴尔问道。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他低声道，“因为我还不够好，所以我只能是……过客。”
当时的他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反而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你是过客，那我算什么？”
大卫只是笑了笑：“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特别。”他移开了目光，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我们是一样的，阿比巴尔，只是我比你多了几分不甘……可惜命运如沙砾，你越是抓紧它，它就越是从你的指缝间流走。”
阿比巴尔听完后还是不明白，但他有着作为故事配角的良好素养，知道有些时候不应该追问下去。
岁月如梭，他和大卫都日复一日地老去了。过于沉迷蜂蜜葡萄酒的恶习让他的身材愈发臃肿，往日能缠两圈的腰带如今只能勉强系成一个结。大卫倒始终保持着匀称的身材，可眼角也慢慢爬上了细纹。
唯独埃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时间仿佛在这个女人身上停滞了——她曾经说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实际上她还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她是一个只活在当下的人。
随着年纪渐长，阿比巴尔在见到她的时候偶尔会感到不好意思，唯恐这个中年发福的笨重形象彻底取代她脑海中那个年轻俊美的金发青年……好吧，这也许就是大卫能坚持把身材保持得一丝不苟的原因。
许多年后，埃斐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拜访，表示自己已经卸下了以色列的宰相一职。
在惊讶之余，阿比巴尔还体会到了某种迟来的顿悟，尽管他仍不清楚大卫当初的那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之沙终于开始流动了。
“我可以答应这笔交易。”他听见自己说，“但相对的，我也有一个条件。”
怀着对老朋友的信赖，埃斐同意他将自己的要求写进契约，没有意识到他写下的是“抚养提尔的王储希兰，为期五年”。
阿比巴尔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但他确信这就是正确的选择。
他不想给希兰太多压力，也不强求希兰将来能像押沙龙一样优秀，只是希望这孩子在她身边多少能学到一点智慧和勇气……假如有一天他爱上了某个女孩，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只知道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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